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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中孚说:“下班才能来陪你。”

  “都五点半了。”

  “小姐你却不知民间疾苦,七点半我或许可以赶到,你打算请我吃家常莱?”

  “我不擅烹饪。”一开了头没完没了。

  “诺芹,你得学做家务,环境差,娇娇女将受淘汰。”

  他当然是开玩笑,可是诺芹也发觉女作家这身份在经济低迷的时到颇为尴尬:妆奁不会多,泰半不懂粗活,倘若不以热情搭够,前程堪虞。

  诺芹厨房里统统是罐头,罐头鲑鱼、罐头龙虾扬、罐头烟蚝、罐头椒酱肉、罐头油焖徇……

  否则,弄得一头油腻,还如何致力写作。

  李中孚终于来了,顺手带来烧鸭、油鸡,连白饭都现成,算得体贴入微。

  诺芹怪艳羡,“好象只有你们才会有薪水加。”

  “明天就加入公务员行列如何?”

  “没兴趣。”

  “那就别妒忌。”

  “中孚,现在可是结婚时候?”

  “你说呢?”

  “大家心底不再虚荣,也不敢向上看,总算比较踏实,也许是结婚的好时刻。”

  中孚笑起来。

  “今天这一顿就很好吃。”

  “过去,都会风气的确欠佳,实在太过繁嚣奢华。”

  以前,谁要听这种话,今日,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李中孚说:“我有稳定收入,又有宿舍汽车,清茶淡饭,养得活妻儿,可是,你会甘心吗?”

  诺芹答:“有时很累,也想过这件事。”

  “我对你有信心,你尚有许多精力。”

  诺芹忽然问:“中孚,你可听过读者信箱?”

  “像亲爱的爱比与安澜达斯那种?”

  “是,你知道这回事?”

  “当然,六十年代盛极一时,写得好还真不容易。”

  奇怪,他们对此仿佛都没有反感。

  中孚问:“你想主持信箱?”

  “不,说说而已。”

  “你的经验恐怕不够,写这种专栏,起码要有心理学学位。”

  “至怕他们什么都问。”诺芹喃喃说。

  “多数是感情问题吧。”

  诺芹改变话题:“外头怎么样,都说些什么?”

  “一年前抱怨房子放得太早,一年后悔恨房子放得太迟。”

  诺芹嗤一声笑出来。

  “我同你身无恒产,免却这种烦恼。”

  诺芹说:“是我俩品格廉洁吧,我真对投机生意一点兴趣也没有。”

  中孚笑笑,“我则觉得世上岂有这样便宜的事:逢赌必赢,且非天下第一营生。”

  诺芹叹口气,“可是一等好市民照样受到坏影响,单是这种沉重气氛,就叫人受不了。”

  “你真的一份股票也无?”

  诺芹答:“股票到底是一张证书模样,抑或一迭票据那般,我都没有见过。”

  “哎呀,岑诺芹,我爱你。”

  诺芹啼笑皆非,“神经病。”

  “令姐呢?”

  “她有灵感,去年八月某夜突然惊醒,大声喊:没有理由升成这个样子,第二天清早把所有东西卖掉,幸保不失。”

  “算是老手。”

  “其实也很简单,当全人类都去炒卖的时候,市场崩溃之期不远矣。”

  “马后炮。”

  “咦,李中孚,我们以前好似未曾如此畅谈过。”

  “以前你爱拉着我往外跑,哪里有时间诉心事。”

  诺芹承认:“是,以前天天有应酬。”

  不是这个请就是那个请,有时一日走两场,怕主人不高兴,只得两边赶。

  还得接受电台电视访问,那最劳神耗时,出镜三分钟,准备三小时。

  现在,这一切好似都静下来了。

  诺芹问:“市面会否复苏?”

  “一定会。”

  “你倒是比那些著名经济学家肯定。”

  “三两年内一定有好转。”

  “中孚,我想对世界经济加以研究,该从何处入门?”

  李中孚似笑非笑,“马克思的资本论。”

  “什么?”

  “卿本佳人,不必理会世事,照样吃喝玩乐可也。”

  “岂有此理。”

  “让我来照顾你。”

  那一夜李中孚很晚才告辞,时间过得飞快,叫他诧异,从前陪诺芹去应酬,一顿饭似一年长。

  第二天,岑诺芹应邀到宇宙公司。

  伍思本迎出来,“呵,大作家到了。”

  好话人人爱听,谁还理真假,诺芹笑起来。

  “请到我办公室?”

  她关上门,“考虑得怎么样?”

  “无心动笔,最好搭伊利莎白二号轮船去环游世界。”

  “说得好,现在,我可以把计划说一说了吧。”

  “请。”

  伍思本松一口气,“每期答一封读者信,由你与另一位作者一起主持。”

  “我不惯与人合作。”诺芹板起面孔。

  “你俩不必见面,各有各做。”

  “自说自话?”

  “正是,我两位作者,是想给读者多一个意见。”

  “另一人是谁?”

  “神秘作者,笔名文思,我不会透露他的身份。”

  诺芹又反对:“他在暗,我在明,不不不。”

  伍思本立刻说:“你放心,他也不知你是谁。”

  “我也用笔名?”

  “肯不肯?”

  诺芹反而松口气,“计划很有意思。”

  “谢谢。”

  大家不露面,意见可以比较放肆。

  “对方是男是女?”

  “无可奉告。”

  诺芹真服了伍思本,做她那份工作也不容易。

  “大祗也是女子吧。”

  “我会把你的身份也守秘。”

  “真的要那么紧张。”

  “这个安排会对读者公开,好叫他们产生兴趣。”

  “可以救亡吗?”

  “不知道,编辑部尽力而为。”

  她给作者一个信封,“这是第一封信,明天交稿。”

  “我的笔名叫什么。”

  “他叫文思,你叫文笔吧。”

  诺芹有点沮丧,“我们熬得过这个难关吗?”

  “同心合力试一试。”

  “其它同事可有表示?”

  “上月起已减薪百份之二十。”

  “诺芹惊呼一声。

  伍思本也叹气,“士气遭到极大打击,主要是多年来我们只听过加薪,曾有一年拿一过五个月奖金,从来不知失败滋味。”

  诺芹搔着头,“怎么会想到有今天。”

  “别气馁,全世界如此不景气。”

  “可是,我们一向是天之骄子,怎么把我们也算在内。”

  “是,已经被宠坏了。”

  诺芹无话好说。

  “等你交稿。”

  诺芹识趣地告辞。

  另一位作者是谁?

  也许就是伍思本,她不说,也不便点破她。

  做一个写作人,最好写一本小脊便成名,以后吃老本,专门指摘人家妒忌他。

  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诺芹的一支笔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写些什么好呢,继续皮笑肉不笑,瞎扯一些不相干的题目,抑或发奋图强,揭竿而起,反映现实。

  两者皆非她擅长,真正头痛。

  呵,入错行了。

  又不是没受过正统教育,原本可以教书,或是到商业机构谋一职位,五年下来,当有成绩,现在绞脑汁为生,忽然文思淤塞,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轻轻打开信封里的读者信。

  第二章

  “亲爱的──”

  亲爱的?诺芹想,真荒谬,我都不认识你。

  亲爱的俱乐部主持人:我已经结婚十年,有两个孩子,一个九岁,另一个三岁,家境还算过得去,雇着两名慵人做家务,可是上次到温哥华度假,看到朋友家花园洋房占地一亩,又有泳池,非常羡慕,回来后怂恿丈夫移民,他却反对,我便闷闷不乐……”

  诺芹瞪大双眼。

  这种毫无智能的信件,怎么样读得下去!她用手撑住头。

  诺芹用红笔大力批下:“虚荣!贪心!是这种人给女性带来恶名。”

  还帮这种人解答问题呢。

  她将信件传真到编辑部。

  伍思本的答复很快来了。

  “意见不够详细,请至少书写五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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