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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他知她有心事。

  被聪明的周元忠猜到了。

  周这个人相貌平实,内里却是个鬼灵精。

  他驾车送之珊回家。

  一按钤,母亲出来应门,“咦,怎么喝醉了。”

  “伯母,朋友生日,之珊一时兴奋,喝多了两杯。”

  “你请进来坐一会。”

  “那我打扰了。”

  他把之珊轻轻放床上,掩门。

  之珊四肢已不能动弹,但是耳边却听到母亲与客人的对话。

  “伯母,佣人呢?”

  “今晨我请她立刻走,我无意中听到她在电话里向人报告我们母女的行踪。”

  周元忠呵了一声。

  之珊心中明白,这能干的佣人从甄座聪家借来,甄的嫌疑又放大一倍。

  “…之珊不懂事,你教教她。”

  “不敢当。”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几岁了,喜欢吃什么?”

  之珊渐渐睡去,终于什么部听不到了。

  凌晨醒来,母亲进房叫她喝香浓的玫瑰普洱茶。

  之珊有点心酸,“谢谢妈妈。”

  “我已叫之珩两夫妻回来到杨子帮忙。”

  “他们怎么说?”

  “之珩比你聪明,知道这次回来有好处,自然立刻动身。”

  “妈,我把股份让给她。”

  “公司股份不是烫手山芋,何用急急甩手。”

  “妈,你都说之珩聪明。”

  “之珊,那甄座聪为什么派奸细来打听我们母女说什么做什么?”

  “女佣又听不到什么。”

  “你一直帮着这个人。”

  “佣人都喜欢说三道四,你别多心。”

  “之珩来了会照顾你,我再也不理你们的事,我自顾自享清福。”

  说得再好没有。

  电话响了,之珊一听那声“喂”就知道是周元忠。

  “醒了?是因为失恋才喝醉的吧。”

  之珊没好气,“有你这样的朋友,谁还需要敌人。”

  “反应激烈,可见我说对了。”

  “失恋关你什么事?”

  “对你无益的事,失去反而有好处。”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没好处?”

  “之珊,红周刊已经刊出R的故事。”

  “不稀奇,明日青周刊又有更激新闻,他们要置我父于死地。”

  “可是,听说杨子的生意不退反进。”

  “我要梳洗回公司,不与你多说。”

  一照镜子:肿眼泡,灰紫脸皮,之珊掩脸呜咽,红颜禁不住考验已经老了。

  母亲在收拾行李,她说:“之珊,送我去飞机场。”

  “是。”

  家人来来去去,她的头都昏了。

  之珊换上便服,先送母亲,再返回市区,已经去掉一个上午。

  回到公司,问过业务,她打开书本温习,天生的读书人多数有一个本事:一见功课心绪自然清凉,整个下午埋头苦读。

  肚子饿了,之珊出来找下午茶,看见茶房有椰丝蛋糕,不管是谁的,吃了再说。

  她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蛋糕里,鼻子上沾了奶油,有人伸过手指,替她揩净。

  之珊知道那是甄座聪。

  她不出声。

  茶房里有一架电视机,同事正围着看时事清谈节目。

  之珊立刻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只看见一个端庄的女子从容地回答记者访问:“是,我也是杨汝得的学徒,我叫刘可茜。”

  正当之珊觉得事情已经不能再坏的时候,天色忽然转为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刘可茜回来了,她公开指证杨汝得。

  她稍微提高声线:“杨汝得一向利用职权玩弄女性。”

  众同事嗡嗡声。

  有人不服,轻轻说:“小姐,你早已过廿一岁,你情我愿,谁玩弄谁,别说得那么难听。”

  “真是,穿金戴银,不知从何而来。”

  接着,大家听见记者问:“刘小姐,你也不是十八廿二了,一早知道他是有妇之夫,为什么还一头撞过去?”

  之珊喝采:“问得好,本市记者水准大有进步。”

  “他暗示我会很快离婚,我等了三年。”

  “也许,这是你估计错误?”

  “不,他另结新欢,她就是王晶晶,这一番,他脱不了身。”

  同事们议论纷纷。

  “刘女士,你为什么到今日才现身?”

  有人嗤一声说:“因为到了今日,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终身无望。”

  之珊这时提高声线:“还有工作等着要做呢。”

  同事们才二散开。

  之珊叹口气。

  甄座聪把手搁在她肩膀上,她含蓄地退开。

  她一言不发回到自己房间,捧着咖啡杯,看向窗外。

  她发觉事情有了奇异的发展:社会开始反过来同情杨汝得——这么多女人出来指证他无良,反而使人怀疑,喂,他到底有没有这样坏?她们又有何企图?

  周元忠打电话来说:“这叫做物极必反。”

  “你也发觉了。”

  “今日的媒介不易控制,电视台记者胡月媚质疑:‘刘女士,我们查得你已收取巨额金钱,协议分手,为什么此刻又作不平鸣’?”

  “问得好。”

  “之珊,你同刘可茜可熟?”

  “熟得知道她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笨女人,她原本可以置身度外,现在又回到火场来,不知为什么。”

  “可能受人指使。”

  “有理智的成年人应知个人去向。”

  “也许,她非常憎恨杨汝得。”

  “一个人怎可勉强另一人终身爱他。”

  “刘可茜在盘问下一直显得相当镇定。”

  “可是,仍然是为怨妇二字现身说法。”

  周元忠建议,“出来喝一杯慢慢谈。”

  “谁还敢同你喝酒。”之珊汗颜。

  “喝茶也一样。”

  “我要温习考试。”

  “啊,受到挫折打击,忽然长大成人了,临急抱起佛脚来。”

  之珊挂上电话。

  她拎起公事包下班。

  如常走到地下停车场,看到自己的车子,正想掏出车匙,忽然有人在后边用力拗住她的手臂,之珊还来不及大叫,那人已用力把她推进一辆保母车,车门立刻关上。

  “是我。”

  之珊惊得呆了,看上去反而像是十分镇定。

  原来要对付一个年轻女子竟是这样容易,只要开动车子,就可以把她载到荒山野岭。

  王晶晶是这样失踪的吗?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周元忠。

  之珊正想问他搞什么鬼,他却嘘地一声。

  保母车装着窗帘,他们从缝中看到有人朝左边走去。

  之珊认识那人,她是梅以和律师。

  只见她在大柱位站了一会儿,有一部车子缓缓驶近,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有只手伸出来,递出一只信封,交到梅以和手中。

  梅以和接过信封,放进手袋,立刻离开停车场。

  那辆车子渐驶走。

  周元忠轻轻问:“认得是谁的车子吗?”

  那是甄座聪的车子,之珊不知乘过多少次。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开会。”喉咙已经哽咽。

  “车子里是他司机阿忠。”

  之珊问:“你一直守在这里?”

  周元忠点点头。

  之珊被他拗痛了手臂,正在揉手肘。

  如果他是对付她的人,她已经完了。

  “刚才我用力过度?”

  之珊说:“真没想到梅以和与甄仍有联系。”

  “我带你见一个神秘人,或者可以得到部份答案。”

  之珊讶异,“你的线索可真不少。”

  他坐到保母车上,开动引擎,带之珊离去。

  车子驶往郊外。

  想住得好些经济些,唯有住得远一点。

  小小村屋,平平无奇,但是门外摆了两盆大仙人掌,足有人高,圆润可爱,之珊不禁好感顿生。

  门一打开,只见屋里四处都是盘栽,主人家花了许多心思,不落俗套,配藤器家具,十分贴切。

  一个中年剪平顶头的男子走出来,“元忠,之珊,你们来了。”

  之珊纳罕,她见过这人吗?没有呀。

  “请坐。”

  中年人斟出茶来,之珊喝一口,觉得奇香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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