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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她建议:“带我去漫画街。”

  卢泳忠笑,“那得去东京。”

  他陪她乘火车特地去东京书店看漫画。

  站在一角打书钉,把最好笑部分翻译给她听。

  一品毫不避忌,把黄色漫画文字指出,“说什么?这还需要图解?”

  卢泳忠尴尬地说:“这些不好翻译。”

  一品非常高兴,刹那间忘记身罹恶疾,随时有复发危险。一品自觉幸运,在这种时候身边出现一个卢泳忠,他的事业已经有良好基础,只需遥控,他有资格享受生活。

  “你可喜欢雪景?”

  一品点点头。

  “我公司在温哥华附近的滑雪区威士拿有间度假屋,你可愿意去看看?”

  一品点点头。

  “那么,十一月去可好?”

  一品微笑,“没问题。”

  “我立刻去安排。”

  他双目中尽是欣喜,一品觉得可以令一个人那样高兴,真是好事。

  回程他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老朋友。

  但不知怎地,他俩始终未曾握过手,他不敢造次,她没有意思。

  在飞机场,他们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卢君先看到她,“一品,那边有位中年太太一直看住你笑。”

  一品定睛一看,“妈妈!”

  杨太太过来与他们打招呼。

  “妈妈接谁的飞机?”

  “一位传道人刘姑娘。”

  卢泳忠连忙说:“杨太太可有车?不如我把司机留下来你用。”马上吩咐手下帮杨太太办事。

  他自己帮一品取了行李走到出口,另外有人驶了车子来接。

  一品诧异,她一向懂得照顾自己,可是没想到被照顾是那样舒服,刹那间卢君调动天兵天将,摆平一切,虽是生活细节,可是日常最恼人的也都是这些。

  她说:“谢谢你。”

  他耸耸肩,“我还会什么呢,又不懂琴棋书画。”

  一品笑了。

  他送她回家。

  公寓门一打开,他惊叹,“一个女孩子住这样大的地方,太能干了,怪不得男人无立足之处。”

  一品笑不可仰。

  “请坐,喝杯咖啡。”

  “屋内为什么这样空荡,是简约主义吗?”

  “我喜欢这样。”

  “很特别。”

  这时,一品有点累了,他识趣告辞。

  一品淋浴后正想午睡,有人来按铃。

  门外是两个女佣,笑容满脸,“卢先生叫我们来。”

  其中一个挽菜篮,另一个捧一盘半个人高的兰花,一品简直不好拒绝。

  “杨医生你尽管休息,我们很静,不会吵你。”

  一品索性把公寓交给她们。

  她看了几页书入睡,依稀听见电话铃,可是都有人接听。

  醒来觉得胸口作闷,嘴巴干苦。

  立刻有人轻轻敲门,进来递上一盅饮品,“杨医生,川贝茶,生津止渴。”

  一品喝下,只觉满嘴芬芳,咦,享福了。感觉上好象只有姨太太才能过这样的生活而不觉汗颜,但是病人似乎也有类似特权。

  她走出客厅一看,只觉光洁无比,可见过往的钟点工人是何等躲懒。

  卢泳忠送来许多盆栽,令客厅生色不少。

  女佣人过来说:“我叫阿畅,杨医生可想吃饭了?”

  连一套精致的米通碗及一双乌木镶银筷都自卢家带来,一品啧啧称奇。

  “我做了一个酸笋丝汤,很开胃,你请试试。”

  一品喝一口,“唔!好吃。”

  那阿畅很高兴。

  “你回去同卢先生说,他的关怀我很感激,不过,我不习惯这样豪华生活,明天你们不用来了。”

  “可是──”

  一品微笑,“好吃好住惯了,养懒身子,如何为病人服务。”

  阿畅退下,“是了。”

  她收拾好厨房告辞。

  门铃一响,一品以为她忘记什么,去开门,却是看护彭姑,她放下一叠邮件。

  她一脸诧异,“杨医生,刚才我打电话来,有人自称是你管家。”

  “已经走了。”

  “杨医生如果要请管家也有能力,只是老气横秋一本正经享福似乎不是你的脾气。”

  “对,黎医生报告如何?”

  “坏细胞已完全清除。”

  一品松口气,坐发呆,一时作不了声,忽然鼻酸。

  彭姑轻轻说:“这也算得上是个劫数,不过已经捱过。”

  一品点点头。

  “伤口还痛吧。”

  一品答是。

  彭姑叹口气,“我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当年生养时做的手术,至今天伤口还隐隐作痛。”

  她一直屏真气不说话。今日知道好消息,忍不住讲了又讲:“咦,这么多好花,是否姚小姐送来?”

  一品不置可否。

  “啊,这盆兰花有个名堂,叫一品兰,这又不似姚小姐手笔,她顶多送黄玫瑰而已。”

  “与我同名?”

  “是呀,兰花是君子花,这是极品,故叫一品兰。”

  卢泳忠那么细心,一品差点忽略了他的美意。

  这时彭姑说:“我先回医务所。”

  “有客人吗?”

  “有,一位太太想换全身皮肤,连皮囊都不要了。”

  一品微笑,“希望没有人想更换灵魂。”

  “还有一位男客,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强壮某种机能。”

  “这并非我工作范围。”一品笑不可仰。彭姑告辞后,一品拆阅信件。

  其中一封,由金氏夫妇寄来,“贝洛已经得到一只栩栩如生的义眼,用钛金属啪钮装上,天衣无缝,她仍然得接受一连串矫形手术,但生活已与常人无异……”

  一品才放下信,门铃又响起来。

  “咦,母亲大人突击检查。”

  门外站的,正是杨太太。

  她微笑问,“屋内没有客人吧?”

  “请进,妈妈才是稀客。”

  “你们不想我来,我便不来。”

  一品陪笑,“我斟杯好茶给你。”

  杨太太四周围打量一下,“谁送来这大盆一品兰?”

  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博学,一看就知道兰花名称。

  “是那容貌丑陋的男生所送?”

  一品不以为然,“妈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一品,那人外表实在猥琐,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你才二十多岁,实在不必急于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

  “人家心地好──”

  “嗯,出手亦大方。”

  一品失笑,“妈难道怀疑我贪人家的钱?”

  “我真不明白都会生意人怎会长一张北大荒农民的面孔,而且,你看此人心思缜密,进退有方,绝非一盏省油的灯。”

  “妈妈,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将来外孙那么丑,怎么抱出去。”

  一品气结,“老了,老了有话说不通。”

  杨太太看女儿,“你以为我胡涂?你的心事,我全知道。”她叹口气,“慢慢来,别心急。”

  一品坐下来,“工余寂寞,约会解闷,我并不想结婚。”

  杨太太想一想问:“仍然没有二晶消息?”

  “她很好,别担心。”

  “不担心你们,又担心谁?”

  “妈,我还有事。”

  杨太太探头过来,“一品,你皮肤焦黄,需要小心护理。”

  “是是是。”一品好不容易把母亲推出门外,松一口气。

  她想收拾行李,发觉衣物已经整理妥当,连掉了的钮扣都一并钉上。

  拥有两个那样能干的家务助理,一双手除了替自己洗脸,什么也不必做。那样,杨一品会迷失自己。

  电话来了,“一品,我接你出去散步。”

  “我累了。”

  “那么,先睡一觉,再来找你。”

  一品欣赏的就是这种没有压力,舒服轻松的感觉,像是多年老伴,知彼知己。

  这是因为不爱他的缘故吧,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

  一品和衣而睡。听见门铃的时候,睁开眼睛,天色已昏暗。她打开门,看到卢泳忠。

  她没有开灯就请他进来。卢泳忠目光灼灼,发觉她头发濡湿,“下次吹干头发才睡,以防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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