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卖火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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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她摇摇头,坐下来,点起一支烟,助手想过来干涉,肖碧摆摆手,递上烟灰缸。

  赵荣荣说:〔我从来没有后悔离开那个家。”

  “那多好。”

  “我不知道你怎么同他相处,也许他自我处学了乖,否则你会闷死。”

  “我还活着。”

  “各人的要求不一样。”

  “对。”

  “我打过电话到那边去,老人家一听我名字便扔下听筒。”

  “你怪不得他们恼怒。”

  “我回来并不是要拿回什么,他们不必害怕。”

  “你误会了,他们不是怕,他们只是生气,况且,这里没有属于你的东西.你不可能予取予携。”

  赵荣荣讪笑地看着肖碧:“你这个小妇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件事,你没有资格嘲弄我。”

  肖碧想一想:“你说得对,我是外人,我不明白。”

  肖碧见过更坏的例子。

  店里长期主顾中有一位太太,廿多年来被丈夫供养,锦衣玉食,乘的是头等飞机,戴的是翡翠珍珠,司机平治接送,纽约巴黎都有自置公寓,嗳,丈夫还循规蹈矩,可是平地一声雷,她说闷,离了婚。

  可惜肖碧不明白闷为何物。

  人舍她取,刚刚好。

  肖碧走到一角,取起电话,拨到祖父母家去。

  “可否让孩子们到店来接我下班?”

  老人家马上答应,“爷爷爱吃的巧克力蛋糕请司机带一只回来。”

  “一定。”

  赵荣荣侧着耳朵全听见了,“你真行。”

  肖碧笑笑,“人在,人情在。”。

  “店里发财也有关系吧,两老顶势利。”

  “你的嫁妆也不少呀。”肖碧笑道。

  二十分钟后孩子们已经出现在店门口。

  妹妹先进来叫妈妈,她心目中的妈妈并非赵荣荣,弟弟依偎在肖碧身边,磨着她要

  即刻去吃冰淇淋。

  “孩子们,孩子们,静一静。”

  两个孩子这才发觉有位女士正用复杂矛盾的眼神看牢他们。

  “孩子们,这是你们的生母。”肖碧指一指赵荣荣。

  妹妹先一怔,反应冷淡,她上下打量赵女士,过半晌只说:“你好。”

  赵荣荣泪盈于睫,“妹妹,你过来。”

  妹妹对这种陌生的热情骇笑,只是摇头。

  弟弟更不知所谓,催肖碧:“我们还不走等什么?”

  “同妈妈说几句话。”肖碧鼓励他们。

  妹妹耸耸肩,“回来了吗?打算耽多久?几时走?”

  赵荣荣心死了。

  肖碧说:“过去让妈妈看清楚你们。”

  弟弟与妹妹你推我,我推你,都站在肖碧身边,不肯动。

  忘了。

  全忘了。

  忘了幼时喊妈妈的眼泪,忘记创伤,忘记失望。

  肖碧叹口气,“去吧,我稍后来找你们。”

  他们如皇恩大赦般地去了。

  肖碧对牢赵荣荣摊摊手。

  赵荣荣站起来掩脸离去。

  她似又消失在人海中。.

  三个星期后林维峰说;“大概又有十年可以太平。”

  肖碧暗暗叹口气。

  一个下午,妹妹却旧事重提:“那个女人,真是我同弟弟的生母?”

  肖碧点点头。

  过一会儿妹妹说:“我们是不会跟她走的。”

  肖碧答:“她并无不合理要求。”

  妹妹又说:“我长得并不像她。”

  “不.你像父亲,有张圆面孔。”

  妹妹放心了,过些时候,过来握住肖碧的手,“妈妈,我爱你。”

  一个人的时间用在什么地方是看得见的。

  “她会不会再回来?”“我不知道,假使她再出现,我希望你们与她沟通一下。”“我不认识她!”“尽量试一试。”“我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回来,我有一个母亲已经心满意足。”在很寂寞很失意的晚上,谁不想抛弃旧的一切去追求新的风景。可是很少有人真正提得起勇气走得开。赵荣荣失去的,肖碧看得到,她得到的,也一定不少吧,肖碧不会替她担心。她的野心是追求快乐,求仁得仁,是谓幸福。晚上,林维峰说:“结婚周年,要好好庆祝。”“为什么?”肖碧奇问,他从来不作兴这个。“两人在一起生活,需要天大的缘分,我们要庆幸上天恩赐。”这根本不似维峰的口气。肖碧笑了。

  维峰又说:“得到的方是最好的。”

  得不到的,管它呢。

  观点已经变了.

  一家四口,在结婚纪念日特地去拍家庭照。

  妹妹说:“妈妈拍得美极了。”

  弟弟笑着过来看:“比英国女皇还好看。”

  妹妹白地一眼,“英女皇已是老太太,你不懂不要乱讲。”

  早已经没有赵荣荣的位置。

  除了赵荣荣,每个人都知道。

  空室

  分手后,梅梅表面上什么什么痕迹都没有露出来。

  毕竟这种事,一日普通过一日,处理得好,也是应该的,现代女性,应付私人生活,量好似办公室事务,科学化,讲究效率。

  好友问梅梅:“为什么离婚?”

  梅梅实在不欲作答,想了很大,才答:“他从不补充不足。”

  小自牙膏肥皂用尽,从不晓得添置,大至感情磨损,绝不弥补。

  这一招最使伴侣疲倦。

  任何事都由梅梅斟酌张罗,对方只顾理所当然地享用现成,换句话说,梅梅一直做双份。

  她不喜解释,亦不喜抱怨。

  直坐在那里噜嗦有什么用?

  不如站起来,走为上着。

  对比较生疏的亲友,梅梅会非常认真地说:“都是因为我贪慕虚荣。”

  人家被她搞得啼笑皆非。

  再把她丑化也用不到这样的罪名,梅梅一切所有,都靠双手赚来,手法公平,绝无绰头。

  晚上比较可怕。

  她不喜应酬,也没有听音响的习惯,一到家便开着电视,荧幕闪闪,絮语细细,但从来不看。

  公寓有一个相当大的向海露台,她爱独坐喝杯酒,累了上床睡觉。

  梅梅笑着嘲弄自己:终有一天,七老八十,她会坐在这张藤椅上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离七老八十,还有很长一段日子。

  命运对梅梅另有安排。

  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熟同事过来请求梅梅给个人情。

  梅梅说:“我能尽什么棉力,请告诉我。”

  女同事似难以启齿。

  梅梅纳罕,“是经济上的原故吗?”她知道这位同事此刻亦独身,带着个十多岁大的女儿。

  “不,不,”同事吁出一口气,“我的孩子犯了一点事,现在社会福利署指定她去接受心理辅导。”

  梅梅马上明白了。

  这是标准的长话短说,其中复杂过程.全部简略。

  “我答应陪她见心理医生,但是后天那个会实在不容缺席。”

  梅梅微笑说:“我代你陪孩子去好了。”

  女同事连忙道谢,忽然之间,触支心事,泪盈于睫。

  梅梅只装没看见。

  过一会儿女同事悲愤地说:“生活上太多荆棘。”

  梅梅用一只手按住同事的手,半晌,对方才镇定下来,留下地址时间,再次道谢,才轻轻离去。

  梅梅对自己说:日行一善。

  她开车去接那个孩子。

  十五六岁,长得非常俏丽,穿着校服,嘴里不住嚼口香糖,神情冷漠,目无尊长。

  梅梅心中暗暗叹口气,这样的小孩,假使不顾一切立定心思打算堕落,千军万马未必能侬妮临崖勒马,梅梅预备把她带到心理医生处即走。

  在车上女孩哼歌,搽口红,梳头发,一句话都不同梅梅讲。

  到达目的地,梅梅查看同事给的卡片.是政府诊所六O九室。

  谁知电梯到了三楼,门一打开,那女孩忽然向梅梅装一个鬼脸,随即飞奔逃去。梅梅愣在那里,要过很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摇摇头苦笑连连。她这个押送问题少年的公差这次可大大失职。且不忙通知女孩母亲,当务之急是向医生道歉。六O九室。是一扇天蓝色的门,看上去挺舒服。梅梅敲敲门,听到一把男声在里头应首:“请进来。”梅梅推门进去。房内光线异常幽暗,写字台面前坐着一位男士,背光,梅梅一时看不清他的脸。“梅小姐,请坐。”梅梅一怔,奇怪,他似早已知道她是谁。“梅小姐,不用急,慢慢说。”医生的声音十分温柔。梅梅的神经立刻受到安抚,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那小女孩不合而别,跑得影踪全无。”梅梅诉苦。医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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