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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雪儿关上门,她白我一眼,“真丢脸。”

  我脸颊上激辣辣的痛。“丢脸?她要与丈夫离婚,来叫我办手续——看,难道我不是律师吗?结果她缠住我,要我娶她,你说我怕不怕?”

  雪儿说:“我却不知道别的律师也有这般烦恼。”

  我嚷:“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没有这种必要!”

  雪儿说:“也许你偷偷的爱上了我,而不自觉。”

  “我很怀疑这种可能性!”我气道:“雪儿,如果你再骚扰我,我把你赶出去!”

  她鼓起腮帮子。

  我叹口气:“冰箱里有牙买加霖冰淇淋。”

  雪儿欢呼一声,马上钻进厨房。

  我换了张唱片,柴可夫斯基的钢琴协奏曲,又再洗一把脸,躺在沙发上,稍觉松弛。

  我问:“伦敦如同?”

  “老样子。你有很多年没回剑桥了吧?我常跟同学说我的男朋友是剑桥的。”

  “雪儿,我不是你的男朋友。”

  她改变话题,“那个莎莎,她长得很美,伟大的胸脯。”

  “当然,你不知道我是个TITMAN吗?”我说:“我喜欢大胸脯女人。”

  “那是因为你还未找到真正的爱情,所以把注意力放在肉体上。”雪儿说。

  “谢谢你,心理医生。”

  电话铃响,我连忙抢住接。

  “汤!”是茜茜。“汤!今夜不行,今夜我未婚夫从德国回来,他刚打电话来。”

  我气,“茜茜,但是我约你在先。”

  “不过他毕竟是我的未婚夫是不是?意义不一样,”茜茜甜笑,“你当然是明白的,汤,如果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会揍你,他是德国人,汤,你不会是对手。”

  我冷笑,“这么说,你太风流了,你不该瞒着他与我来往。”

  “但是汤,他也不见得为我盖贞节牌坊,你知道飞机师,哪个埠没有情人?”她媚笑。

  “算了,你以后再也不要约我了!”我说:“我省得烦。”

  “哟,生气?”她不在乎,“再见。”挂了电话。

  气得我!我倒在沙发上,原来我是填补她空档的人选。我不服输,我不相信今天我会没地方可去。

  我拨电话给珍珍。

  “是,”她好像刚起床,“哪一位?”

  “汤,”我说:“看,你今天有空吗?”

  “汤?哪个汤?”

  “汤律师。”我已经英雄志短了。

  一边雪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更使我尴尬。

  “汤律师,”珍珍问:“有什么事没有?”

  “今天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出去吃饭好吗?”我已经没了兴趣。

  “你问问我男朋友吧。”电话中一个男人声音接上来:“喂!找谁?”

  我赶紧挂上电话。

  雪儿看着我,一边吃冰淇淋一边问:“那又是一个三十八寸胸脯的性感巨星吗?”

  我索性把电话放在膝头上,再拨。

  “喂?玲玲,今天有没有空?随你说,去郊外,兜风、跳舞、滑水、游泳、吃饭、看戏,随便你。”

  玲玲懒洋洋地说:“我早已约掉了,汤,你这个人,上午约下午,没有点诚意,别人是早在星期一便约我的。”

  “得了!”我讽刺她,“玲玲,要不要现在约明年圣诞?”

  “汤,”玲玲叹息,“你这个人……”

  我又收线。

  雪儿说:“今天唐璜的运气不大好。”她摇着头,闪亮笔直的头发两边晃。

  “谁说的?还有兰兰,”我说:“还有佩佩,还有丽丽,还有蓓蓓,还有蒂蒂——这种女人香港有六十万个。”

  “但是一鸟在手,胜过两鸟在林。”雪儿说:“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属于你的,在你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不会在你的身边。”

  我忽然觉得寂寞,是的。我不属于她们,她们也不属于我。在我疲倦的时候,她们不会知道,在我失望的时候,她们不会伸出温暖的手。我与她们不断约会,跳舞的时候无论多么疯狂,喝香槟时多愉快,回来公寓,我还是一个人,即使一夕风流,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大家还是要说再见的。

  长久过这种生活,丝毫没有感情的付出,我觉得空虚,但是投入地恋爱,结婚,组织家庭,又非得要偌大的勇气不可,我是懦夫。

  我点起一枝烟,缓缓吸一口。

  “汤,你为什么不约我今夜陪你?”雪儿问。

  “雪儿。”我说:“你是一个小女孩、跟我出去,你的名誉会受影响,我不是一个好男人。”

  “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雪儿说:“而且你有什么不好?汤,至少你没有满口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

  我看着雪儿,没想到她倒是我的红颜知己。

  她问我:“汤,我又有什么不好?我打十二岁开始就追求你,都快七年了,你连吻都不肯吻我。”

  我打量她:白色松身T恤,白色松身裤子,一双KICKERS孩子鞋。她还是小孩,没有性别的那种。我一生中从来没见她穿过高跟鞋。有很多女人不穿高跟鞋也相当具韵味,但是雪儿真的是一个小孩。

  她不停在厨房进出,吃我的冰淇淋。

  我说:“那罐里有两加仑的冰淇淋,你如果吃光它,准会成为大胖子。”

  “我担心什么?我又没男朋友。”她很懊恼。

  “雪儿,你不必难过,你迟早会找到你的爱人,时辰还没到呢。我们谈其他的事吧,要不要出去走走?”我问。

  “你不是疲倦吗?不是要再睡一觉吗?”她抬起头。

  “既然有人从这么远路来看我,也顾不得睡眠了,你要知道,现代世界竞争剧烈,唐璜也不是每天可以碰到纯情小女孩的。”

  “真的?汤?真的?”她雀跃的问我。

  “当然。”

  她忽然冲上来大力吻我的脸。我觉得一阵晕眩。她的身体柔软,嘴唇芬芳。

  我停下神来,“去哪里?”

  “我们去滑水。”她说:“我知道你有快艇停在西贡。”

  “我昨天才去过,很累。”我说:“去别的地方吧,况且你又没带泳衣。”

  她用手撑住头,“怎么珍珍佩佩叫你去,你不拒绝?”

  “好好好!”我头痛。女人不管大小,都是一个印子印出来的,得寸进尺。

  “OK,快点准备,阳光这么好!”

  我苦笑。我一定是老了,越活越回去,星期日下午都约不到一个女人,而要与孩子出去。

  我送雪儿回去取泳衣,然后开车到海员会所。

  雪儿换好泳衣出来,我呆住了。我从来没见过她穿泳衣,可是她真是长大了,身裁发育得很均匀,小圆胸、细腰、腿长得极之好看。

  我由衷的吹一下口哨。

  她低头看看自己,笑道:“吹什么?我十分知道我不是三十八寸。”

  我也笑。

  我们出海。她像人鱼般跃进海水里,头发散开来,一脸水珠,我一动心,这便是青春的诱惑?雪儿的皮肤是绷紧的,身裁没有一寸多馀,但多年来我喜欢她是因为我们相处得极好,她待我有一种对大哥哥们的诚恳,我们是无话不谈的。

  我的酒肉朋友小姜与小郦驾着快艇过来。

  “喂!汤,今天约了谁?”他们笑问。

  刚好雪儿自水中冒出来向我招手,又潜下去。

  姜与邝两人已经看见她,眼尖得很。

  姜说:“美丽的女孩子!非当年轻。”他看我一眼,像是很羡慕。

  “是的,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努力证明我并没有坏念头,我与雪儿之间是纯洁的,“小孩子回来放暑假,带她出来滑水。”

  邝说:“不是小孩子了,汤。”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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