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最古怪的‘梵萨会员’才会相信秘籍真的存在。”她说。
“无论古不古怪,都有一些极其有钱的会员愿意花大钱买这本小簿子。许多人相信秘籍并没有在意大利被烧毁,那些傻瓜会浪费生命去寻找它。但在找到它之前,他们会愿意花大钱买这本密码簿,因为他们相信它可以使他们离梵萨的终极秘密又近了一步。”
“你没有在寻找那些秘密吗?”她问。
季奎登大声冷笑。“我不像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样疯狂,狄夫人。我也不像‘梵萨学会’的许多老糊涂那样古怪。”
“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对不对?你不是到伦敦来替伦伟复仇的。”
季奎登邪恶地轻声低笑。“亲爱的狄夫人,你不知道梵萨之道传授说所有的强烈感情都是危险的吗?复仇需要相当程度的激情,那会蒙蔽人的心智,使人做出无理性的事。不像伦伟,我不容许自己被激情引导。我当然不会替那个傻瓜复仇。”
“但他是你的哥哥呀!”
“只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们两个都修习梵萨术。”
“只是因为我们的父亲沉迷其中。”季奎登端详着他手杖的金柄。“上次见到伦伟时,他显然跟我们的父亲一样,对梵萨阴暗面的神秘学过度着迷而迷乱了心智。”
马车颠簸摇晃,玫琳终于感觉到小强的手指握住她的脚踝。他发现了刀鞘。两个男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小强身上,但为了安全起见,她故作漫不经心地抖开斗篷下摆遮住小强的动作。
“那一夜是你绑架了我的女仆,对不对?”她灵机一动地问。
季奎登露出嘉许的笑容。“了不起。就一个女人来说,你的推理能力令人吃惊。我本来想盘问你的女仆,看她知不知道令尊的藏书最近有没有增加。在那个计划失败后,我花了一些时间才判定钥匙在你手里。”
费克文打个嗝,伸手扶稳自己。
玫琳努力使谈话继续,她必须使季奎登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我无法不注意到你的手杖和伦伟的一模一样。”
“没错,我们的疯子爸爸送的礼物。”季奎登微笑着握紧手杖的金柄。“狄夫人,告诉我,伦伟死的那夜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承认我有点好奇。我无法相信一个普通的盗贼能够杀死他。”
“伦伟是被他自己的疯狂害死的。”
“见鬼!”季奎登的声音中流露出惊讶。“谣言果然是真的。是你杀了他,对不对?”
马车在转弯时猛地歪向一侧,玫琳感觉到小强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聪明的孩子。
“该死的车夫!”费克文抓住皮带吊环。“如果他不小心点,马车会被他弄翻的。”
“他决心多赚点钱。”季奎登一手抵着车门边缘,但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枪依然瞄准她。
费克文没抓紧吊环,一个颠簸就把他摔到对面的座椅上。“不要命的笨蛋!”他坐回原位,模糊不清地咕哝。“开得太快。他是怎么了?叫他放慢速度,季奎登。”
季奎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你今晚喝了多少酒?”
“只喝了两杯稳定情绪。”
“我不需要喝醉的助手。”
费克文用手背抹抹额头。“别担心,我会把工作做完。我不仅要东山再起,还要韩亚特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要你听命行事,很快就会有报复的机会。”季奎登望向窗外。“我们的目的地就快到了。”
“你打算怎样?”玫琳不再感觉到小强的手,她祈祷他正在割绑住脚踝的绳子。
季奎登露出狡猾的笑容。“我们会先停在‘梦幻阁乐园’的南门附近,我想在园区里留最后一封信给韩亚特。”
“我懂了。”她冷冷地说。“你打算谋杀费克文,把他的尸体留在园区里给韩亚特发现,就像你对付欧查理那样。”
费克文目瞪口呆地猛地转身。“她说你要谋杀我是怎么回事?”
“别紧张,费克文。”季奎登的声音中含着笑意。“我打算留在‘梦幻阁乐园’里的不是你的尸体,而是这个男孩的尸体。”
玫琳感到冷汗流下背脊。“你不能杀这个男孩,你没有理由杀他,他不可能伤害你。”
“杀了他可以给韩亚特一个教训。”
玫琳不安地瞥向在椅子上摇晃的费克文,她必须制造骚动。此刻她所能想到的只有设法挑拨费克文与季奎登作对。
“你为什么不告诉费克文实话?他才是你打算谋杀的人。”
“什么?”费克文眯起视线模糊的双眼。“你为什么一直在说谋杀,臭婊子?我和他在这个计划里是搭档。”
她感觉到马车减速。“你还没想通吗?他不再需要你了。”
“他不可能杀我。”费克文在马车停下时,再度往前扑。这次他面朝下地摔在对面的座椅上,下半身压住小强的腿。“我们是搭档。”他对椅垫咕哝。
他半趴在马车中央,老半天没有动静。然后他打了个嗝,庞大的身躯进一步压在小强的身上。玫琳祈祷小强还能呼吸。他的手臂抽搐两下,她这才放了心。
“恭喜了,狄夫人。”季奎登耸着眉毛审视费克文。“他从你姑姑的手提袋里,拿出来的那个小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姑姑对药草很在行。她想到今晚夺走她手提袋的人,很可能会决定喝点白兰地。”
“所以她在酒里下了毒。啧啧啧!看来狡猾是你们的家族遗传。先是你设法杀了伦伟,现在你的姑姑又解决了我所谓的搭档。你们两个可真了不起。”
“费克文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可惜了。我还以为她替我省了干掉他的麻烦,现在我只有自己动手了。”他用手枪比划了一下。“开门,亲爱的。快一点,我不想再浪费时间。韩亚特很快就会推断出,我打算在他的宝贝游乐园里,留下另一封信给他。”
她迟疑片刻,然后缓缓打开马车的车门。
“我先出去,”季奎登说。“你跟在后面把男孩拖出来。你不必白费力气向车夫求救,他很清楚今晚付钱的人是我。何况,他不会愿意被牵连进这种事情里。”
季奎登一边把枪口瞄准她,一边往车门口移动。他敏捷地跳到人行道上,然后转身面对她,伸手到车内取出一盏灯笼。
“现在慢慢地出来,狄夫人。”季奎登在点亮灯笼时说。
她伸手碰触小强,他朝她点一下头。她瞥见他脚上的绳子已经割断,但他被压在费克文的身体下面。如果她能设法制造机会让他逃跑,他是可以跑掉的。
“告诉我,季奎登,”她在准备下车时说。“你认为你能躲韩亚特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我会让他在我选的时间地点找到我。等我们再度碰面时,我会杀了他。但我要先让他知道,在这件事情里我赢了他。他或许是梵萨师父,但他比不过──”
夜空中突然飘出一朵乌云,披肩大衣朝季奎登直落而下,把他笼罩在层层的厚羊毛里。
“什么──”季奎登气愤的惊叫声被大衣蒙住,他挣扎着想扯掉盖住头肩的大衣。
“下车,玫琳!”亚特大叫着随他的大衣落在季奎登身上。
两个男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枪声在季奎登盲目扣下扳机时响起。子弹不知射向何方,但枪声使马匹受到惊吓地抬起前腿和往前猛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