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会利用人才是做生意的诀窍?”水仙忍不住嘲讽地说。
微微一笑,“没错,玉姑娘,”阳雁儒毫不以为杵。“就好象我跟皇上,皇上是大老板,而我却是替皇上做事的小伙计,皇上不同样是在利用许多个我为他管理整个国家吗?甚至于玉姑娘你也相同,红凤不也是被你利用的伙计吗?症结在于老板如何善待他的伙计,让伙计心甘情愿的为他利用而已。”
好个例子!
水仙顿时哑口无言。
于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简单无比的偷盗杀人案,在他的明察秋毫之下,翻成了弑兄夺产案。
之后,那个被正牌凶手的儿子诬赖而背上黑锅的年轻人跪在阳雁儒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绝不再无所事事的虚度人生,免得又被人家诬赖上了;而年轻人的老父更是跪伏在阳雁儒面前连连磕头不已,啜泣着说要为青天大人立长生牌位。
可审案时没一分犹豫的阳雁儒,一碰上这种状况,却反而尴尬得满头大汗,最后还落荒而逃,看得水仙和左林大笑不已,唯有红凤冰冷如故。
另一点教人佩服的是,他也非常公正细心!为了避免冤枉好人,时常熬夜一再仔细推敲案情,特别是为了公平起见,他也时时征询其它人的看法,因为他不愿意以个人的男性偏执观念来断定女人的想法。
“如果是你处在她的立场,玉姑娘,你会如何?”他不耻下问。
很干脆的,“我会杀了那个可恶的男人!”水仙不假思索地回道。
忍耐地揉着太阳穴,“玉姑娘,她不会武功啊!”他提醒。
“哦,对喔!那……那就跟她自己所招供的一样,趁他睡再杀了他呀!”
“玉姑娘见过犯妇,你认为她像是那种会算计此等冷血计划的女人吗?”
“呃……这个嘛!似乎……不像咧!那么……”水仙认真地想了一下。“我会逃走吧!大概。”
点点头,阳雁儒又转问红凤。“那红姑娘呢?”
“走。”红凤冷冷地说。
再次点头,阳雁儒又转回来对上水仙。“那么,如果是一个内向懦弱的女人,你们认为她又会如何?”
“内向懦弱啊?唔……”水仙抓着颈子考虑半晌。“自杀吧!我想……啊,对了!”她蓦地朝红凤看过去。“红凤,你记不记得,在咱们住处的后山上有个猎户的妻子,她的情况好象跟这个女人很类似,对吧?”
“是,她自杀了。”红凤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简单的结局。
“对,她最后自杀了,我一火大,还跑去阉了那个猎户呢!”水仙得意地说。
眉宇一皱,随即又当作没听到,“那么,她是没有可能弑夫的啰?”阳雁儒再
“弑夫?”水仙抓着头发。“这个……应该不会吧?”
阳雁儒又转而对上红凤冰冷的瞳眸。“红姑娘?”
可这回红凤的回答却不太一样了。“逼急了,自杀;逼疯了,杀他!”
阳雁儒猛一颔首。“果然!”
“咦?你也这么认为吗?”水仙忙问。
“是,我的确是这么认为,不过……”阳雁儒沉吟。“还有另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犯妇虽然仅是个村妇,可长相不差,是个相当惹人怜爱的女人。”阳雁儒思索着。“所以……”
不知为何,一听到这几句话,水仙突然觉得胸口很不舒服,好象有一口气堵在那边下不去了似的闷得慌,可现在“悬疑故事”正进入最精采的“情节”,所以她选择忽略它。
“所以如何?”
“所以,若是有男人因为怜惜她而想帮她的忙,那也是不奇怪的。”
“嗯!说得也是……咦,不对!”水仙马上又改口了。“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会冷眼看着她无辜坐牢!甚至被判死刑,却不挺身而出自首呢?”
“唔……就是这点我想不透,因此……啊!左兄,”他突然又找上左林了。“麻烦你,明天到……”
看那两个男人凑在那边神神秘秘地低语,好象刻意将她排除在外似的,水仙又开始觉得胸口不太舒服了,她嘟着嘴好半晌,蓦然哼一声就转身回房去了。红凤奇怪地瞧着主子的背影,不解空气中为何忽然出现酸味?
这宗案子花费了比前几宗案子更长的时间去调查,然而,最终还是被阳雁儒挖出了实情。
的确,就如红凤所言,女人被逼疯了就有可能会弑夫,但是,在紧急关头上,隔邻那个因同情而生爱意的贩子,因为听见女人的丈夫喝醉酒在打老婆,本想赶过去阻止,却没想到竟看到女人拿着菜刀想砍醉倒在地上的丈夫,他赶紧把刀子夺了过来,可就在那当儿,丈夫突然醒转,而且一看到屋里居然冒出另外一个男人,不由分说的便怒骂着说要杀了奸夫淫妇。
一阵混乱之中,也不知怎地,丈夫就突然倒下去死了,而那把菜刀上却多出了许多血迹。老实说!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可就算真是被贩子杀死的,也能算是自卫,因为倒在地上的丈夫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镰刀。
至于贩子为何迟迟不肯挺身而出自首?原因在于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威胁独生子,若是他打算去自首,她就要先死在他面前!
而最令人诧异的是,这件案子其实有个目击证人!他把整个案件从头一丝不漏看到尾。但因为他原本是要趁女人丈夫在外喝酒时溜到她家去强奸女人,结果却意外看到了一桩惊心动魄的杀人案,又怕被凶悍善妒的老婆知道他打野食,所以才闷不吭声。
可这一切,全都在阳雁儒耐心的抽丝剥茧和锲而不舍的追查下,一一翻到抬面上来了。
头一回,水仙觉得这个男人还不算太白痴嘛!
* * * * *
马湖府说小不小,可要说大也不大,但这毕竟是阳雁儒的家乡,再怎么小、怎么差,都是最温馨美丽的。
可就因为这是阳雁儒的家乡,他也感到格外悲哀。不过十年光景,整个马湖府已经人事全非了。脸孔是陌生的、铺子是陌生的、房子巷弄也是陌生的,他连老家宅子都找不着了。
在中大街最大一家酒楼的二楼临窗座位上,阳雁儒倚窗注视着远近街景,一脸的怅然,还频频喟叹不已。
“好了,公子爷,喝酒吧!再叹多少气,不一样还是不一样啊!”水仙倒了杯酒硬塞到他手里。“要是真不甘心,不会把地买回来,重新盖栋一模一样的不就结了?”
可阳雁儒还是叹气。“外表再怎么一样,过去的一点一滴也都找不回来了!”
“那就别再去想了嘛!”
“能不想吗?”
水仙白眼一翻。“好好好,那你自个儿去想死算了,我啊!才不跟你在那边自己虐待自己呢!”话落,她便招呼红凤和左林一块儿拚命吃,存心要教阳雁儒待会儿回过神来之后发现他已经没得吃了。
可吃呀吃的,水仙突然中途停止了筷子,眼角一觑,阳雁儒居然也拉长了耳朵,同样被邻桌食客的谈话吸引去了注意力。
“……听说那位巡按大人厉害得很哪!不但破了许多宗悬案!甚至还翻了不少冤案呢!”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原以为又是个摆样的,可这回也许是来真
的哟!”
“应该是吧!过去那几位巡按大人总是敲锣打鼓、亲兵家丁一大串,又是旗帜间金饰银螭绣带什么的,明摆着就是要各地官府好好招待一番。可这位巡按大人可是真正的微服暗访,身边只带了两、三位护卫,除非他自己表明身分,否则没人知道他就是巡按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