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喔,天啊!”奶妈做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你为何不‘试试’跳楼自 杀的感觉?”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下次就去试试看好了。”他依旧嬉皮笑脸的说。
奶妈白他一眼,带着床单走向房门。“早餐在楼下,少爷。顺便提一下,有位自称 克丝?蒙特的俗气小姐一大早就来找你,我告诉她你尚未起床,她却说她愿意等。”奶 妈停了会儿,又喃喃,“因为她是老爷重要客户的女儿,所以我不愿得罪她。可是,少 爷,你应该少和这种人交往。那种女孩一看就知道是爱慕虚荣、俗里俗气的人。外表纵 使华丽灿烂,但是脑袋里却空无一物,像是个吹满的塑胶带。”
狄克看着奶妈念念有词的走出去后,才无可奈何的下床更衣。他并不像一般有钱人 家的大少爷一样,连换衣服都要别人帮忙。
自小,替他打点一切的都是奶妈,因为亲生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后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所以自小开始,狄克便对女性产生一种瞧不起的心理,除了带他长大的奶妈外。
他奶妈是一位义大利人,曾经先后嫁给了法国人、中国人、美国人。所以她除了会 说本国的义大利语外,还精通法语、中文、英文等,狄克的多国语言能力,有一半是奶 妈帮他塑造的。
才刚下了楼,克丝?蒙特就迎面而来。
她穿着一袭惹火的连身迷你裙,脸上浓妆艳抹──没错,她是长得很妖艳、很美丽 ,但却称不上有一点气质。
非常自然的,他拿她比向另一个女孩,那个清纯、秀丽,连说话声都像在吟诗的女 孩──秋晨。他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这样想。
“狄克,”克丝打断了他的沉思,“下个月,也就是七月,我父亲将办一个晚宴, 是属于社交性的,你父亲也会来的。”她停下来看他的反应,“你应该会来吧?”
他看了看她,勉强点点头。
“好吧!我会去。”为了父亲,只好牺牲点了。
他的这句话语音才落,克丝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那太好了,这是邀请卡,你一 定要准时喔!”
又推托了两三句,才好不容易把克丝打发走。
***
匆匆的,又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今天是秋晨这学期的最后一天,离开学校之后,她顶着在伦敦算是强烈的阳光徒步 回家。
由于近年来的温室效应,使得气温原来在摄氏二十五、六度为正常的伦敦,一跃为 摄氏二十八度以上。整条街道像是火烧似的,水气蒸蒸融融,热,郁积在城市的各个角 落,散不开来。
今晚她将和狄克连夜乘飞机到哥伦比亚去,执行他们合作以来的第一个行动。
稍稍收拾了一下,她走近茶几前拿起伦迪的相片放入旅行袋中──也许是因他去世 已久,所以对他的思念已无往常的激动。两个月了,“墨西哥案件”仍未有展进,只是 白白浪费了一个宝贵的生命。
接着,她又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雕饰着古典细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母亲的暗 红色小怀表。打开了它,舒伯特的白鸟之歌便充塞在整个房间里。这首幽幽淡淡的曲子 ,总能勾起她往昔的回忆。
再一阵大整理后,她终于把需要的东西装备齐全。
麦肯的喇叭声在屋外响起,催促着逼她的动作得加快了。
“麦肯叔叔,再稍等一下。”秋晨急急地拉着旅行包走向大门,刚才心情全然沉醉 在感伤里,没注意时间已到来。
“抱歉,”她一上车立即先发制人,省得被唠叨,“我刚没注意到时间,所以耽误 了你们。”
狄克瞥了一眼她的行李,露出一个微笑。
“还不错嘛!不需要我下车扔你的旅行袋。”她瞪他一眼。
就简简单单的,一个高及膝上一点的黑皮旅行袋、一个半大不小的手提包,要丢也 没得丢了。
车子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行驶了十多分钟,转入小插道,再往内走,便是飞机场了 。
“凡事小心为上策,知道吗?”麦肯在道别时仍不忘叮咛个几句。
“放心吧!麦肯叔叔,我们会注意的,绝不容许再发生一次‘墨西哥’事件。”秋 晨对他作了个安心的手势。
“不要操不必要的心,麦肯。”狄克对他皱了皱眉,总觉得他好像太看轻他似的。
看麦肯仍是紧张至极的样子,秋晨抱了抱他,要他心安;而狄克则是伸手拍了拍他 的肩膀。
***
飞机已飞行了十个小时,秋晨有些头晕似的站了起来。
“怎么?你以前没坐过飞机吗?”狄克含着些许嘲弄的意味问。秋晨瞪了他一眼, 他笑得更大声了。
幸好他们搭乘的是半夜增飞的班次,除了在离他们有些远的地方有一、两个外国人 外,其余全是坐在后层的经济舱旅客了。因此,并没多少人看到他们的情况,而对他们 产生了误解。
秋晨又重新坐了下来,集中思绪努力去想愉快的事,以排解晕机的不快。
“狄克,”她抬头发问,“你会说西班牙语吗?”
“会。干什么?”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好奇。你用得上这种语言吗?”
“当然,否则我吃饱没事找事做啊!”
受不了,又来了!
这整个月来,他们只要一谈及公事之外,狄克都会以尖酸刻薄的话来回答,尤其话 题扯到伦迪,他的情绪就特别不稳。
其实自己也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回答她的话,只不过一张嘴就不由自主地泄了出来。 他受不了这一个月里,她所说的话都一直绕着伦迪打转,伦迪长伦迪短的,令他真希望 自己从没认识这个朋友。
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何有这种想法。
***
终于到哥伦比亚了!
二十小时的痛苦时间终于过了,秋晨一下飞机,立刻舒展舒展闷了许久的筋骨。
走了几步,他俩到行李处领取自己的行李。
虽然说秋晨带的东西并不多,但行李中却有三分之一以上是工作必备的器具,绝大 部分是铁制品,有一半是她上麦肯叔叔的车后才装入的。
一个女孩子要抬得动她的行李,实在是件困难至极的事。但是秋晨就办到了,五年 来的魔鬼特训,使她和一般女孩子大不相同。
出了机场,他们便搭上专车往巴兰吉拉城去,预估在太阳下山以前可以到达。
***
“不行!我不要跟你住同一个房间!”秋晨气呼呼地对着狄克吼叫。
“愿不愿意随你,但你‘一定’得跟我住同一个房间。”他悠然自得的道,“我答 应过麦肯,绝对要让你完整无缺的回去。”
“我说不行!我们中国人一向循规蹈矩,古代的至圣先师孔子曾说:‘男女授受不 亲。’何况我又不是你太太,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跟男人同处一室?!”
虽然秋晨从十一、二岁时就来到民风开放的英国,但她的行为、思想仍保有中国保 守的传统,就譬如她和伦迪,便是不逾矩的交往。
狄克挑起一道眉毛有趣的看着她。“呃,我不晓得你的想法还停在中国古老的传统 社会,一点儿都不知顺应潮流。”
虽然他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无缘由地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乐。她会说得出如 此冠冕堂皇的话来,足以证明她和伦迪之间没什么亲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