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举起手,挽高血迹斑斑的残破袖管,摇头道:“我都自身难保了,哪能照顾你,瞧,全是伤。”男子结实的长胳臂,多道怵目惊心的伤痕、血口子仍未处理。
“职业小伤,”祭元祠阴沉一笑,看一眼查德威克。“一会儿让‘合格兽医’给‘深渊大师’瞧瞧嗯!”挖苦地强调江之中的别号。
“之中──”左墙边角简陋的布帘被掀起,一名貌若冰山的美丽女子站在房室通口处。
汪之中看着女子。“把你吵醒啦?”
一堆男人齐声说抱歉,迅速处理好祭元祠的伤势,鱼贯退出,撒手不管江之中的伤。
女子走到江之中面前,拉起他的双手,静静凝视一会儿,转身去拿木架上的医药箱。
“我有妻子帮我疗伤,不用麻烦‘合格兽医’。”江之中住床边的木椅一坐,得意地瞟了瞟床上的祭元祠。
祭元祠虚弱的哼声从鼻腔迸出。“别管他吧──采忧,你的双手处理他那些伤,太糟蹋了。”他对着女子的背影道。
江之中大笑。“是我听错吗?!某人语气酸得咧!”
“是啊,我可嫉妒了──”祭元祠动作缓慢地欲坐起身。
江之中随即上前小心地帮他一把。
祭元祠搭住他的肩,靠床头坐好,仰颈喘着。“你这家伙烧什么好香,娶到采忧跟你‘夫唱妇随’!”他道。
江之中与妻子于采忧是对令人称羡的伴侣,两人都是协会的摄影专家,一起工作、一起出任务,一起漂泊过日子,体验世界。
“你呢?不也藏了个美人在祭家海岛上?”江之中扬着眉梢。他天性敏锐,隐约知道祭元祠有个固定的女人。“朋友这么多年,你不曾公开过──是什么稀世美女,下趟任务我就来揭开你祭家的神秘面纱!”
“呵……”祭元祠闷声低笑。“好啊,想研究祭家──要来就来,那么多年,这任务排不进你大师的行程,我倒等着你大驾光临。”
“这话可是你说的!”江之中挑挑唇,像是搞定什么大事般暗自窃喜。“我可畅行无阻?”
祭元祠脑子一转。“好家伙,你在等我自开大门?”
“现在不得悔改了,我就是要去挖掘你们祭家海岛,”江之中撂下话。妻子走了过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打开医药箱,他自动地伸出双手。
祭元祠看着于采忧细心为江之中上药的模样,神情顿了一下,罗心的身影跃进脑海。他浑身一震,撇唇垂眸,盯着自己贴敷了纱布的腰侧,低语,“弄得真丑。”他很不满意那几个男人的包扎工夫。纱布下,伤口隐隐作痛,痛上了他的心肺,仿佛有什么在啃蚀般,想掏空他的生命。
第七章
生平第一次造访祭家海岛,江之中清醒后不管身体还发着高烧,便对岛上形态特殊、种类繁多的生态景观展开观察。他背着相机,在浩大的草原,拍摄几株他从未见过且叫不出名称的花儿。
绿草相当艳丽,到处藏匿了惊奇。江之中按完快门,在一块大岩石上,仰天平躺。太阳的余光擦过广角扩散片,折出淡虹,一闪即逝。他眼前金花乱窜,呼吸又热叉烫,极不舒服,却抗拒不了多样貌的自然美景。
“这不可思议的高原海岛!”他低声喃语,双眸半闭。一片白光晃动,他张眼,一名仿佛不是真实存在的绝色女子,臂弯捺着装满鲜花香草的竹篮,正从他旁边经过。
“喂!你……”江之中挺腰坐起,不知道自己为何叫住她。
罗心回首,看着岩石平台上的男人,礼貌性的微笑着。
“你知道我是谁?!”江之中问。她的笑容没有距离感,就像个老朋友一样。
罗心摇摇头,注意到男子胸前的相机和不太好的气色。“你是客人?”也许是谁带回岛上的访客吧……
江之中点点头,抹掉额上的汗水。“我实在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一登机,喝了那小子殷勤招待的饮料后……”
“是‘龙血’。”罗心反射地说出。
江之中双眸敏锐地一凛。“那饮料有玄机?!”语气不悦。
“不是恶意。”罗心连忙解释龙血的使用渊源。
江之中听了又是皱额又是扭眉。“这么怪的待客之道!”他冲口直言,心里想到妻子还昏睡在祭家的客房里,神思一点一滴忧慎起来。“出人命怎么办?!”
“不会的!龙血不会对人体造成真正的伤害!”罗心安抚地道。“你还发着高烧吧……”她将手探进竹篮中──
“我不要紧!”江之中站起来,跳到草地上。妻子醒过一次,虚弱得无法跟他出来溜达,他实在不该放她一人的!
罗心拿了几根青翠的草叶。“你嚼嚼这个,可以退烧。”
江之中看看她手上的植物,迟疑了下,抬眸望见她坚定灿亮的双眼,才接过来,大胆地把草叶塞入嘴里咀嚼。没一会儿,他就感到明显的舒畅,闭着眼,深深吸气。
“妤点了吗?”
江之中睁开眼睛。女人偏着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流露善良纯真。“谢了。”他说。
罗心挥挥柔荑,笑着说没什么,翩然转身欲离去。
“请等一下──”江之中叫道。
罗心旋即面向他。
“我妻子还昏睡着……”他开口,紧绷的嗓音松了下来。“能麻烦你看看她吗?小姐。”
男人为妻子而做的请求,神情揉合了担忧与怜爱,罗心感动地微笑。“你是个好丈夫。”提着竹篮往祭氏主宅走。
“答应了……”江之中跟上她。“你一定是这儿的医师!”
罗心瞥一眼跟上来的男人,停顿步伐。“我还不是。”
“那是实习的喽!”江之中拉住竹篮提把,将它自罗心手中取走。
罗心楞了楞。
“挺重的,”江之中举了举手中的竹篮,低笑。“你该找个男人帮你……”
罗心垂下脸庞,步伐快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江之中长腿跨步,走在她身旁,越过绿茵茵的草坪,与她并行,登上长石阶。
一道人影在他们步入回廊时,离开露台,走进屋门。
罗心和江之中进到客房。江之中脚步略急,走往床铺。
“采忧,”他轻声低唤妻子的名,将一篮鲜花香草搁置茶几上,大掌抚着妻子发汗烧红的美颜。“你没事吧?”
像是听见丈夫忧心忡忡的语气,于采忧努力地睁开眼睛,唇边有抹勉强似的淡笑。“拍……到好东西了?”每个字都是急喘的气音,她苍白的手指摩着丈夫胸前相机的镜头盖。
“嗯。”江之中边应声边解下胸前的相机。“我找到人来看你,马上就会舒服了。”他坐上床,将妻子软弱无力的身子抱起,让她安稳地靠在他胸膛。
“拜托你了。”江之中看向罗心。
罗心走了过去。摸摸女人的衣服──相当干爽。显然男人真是个好丈夫,离开前,已先帮妻子换过。罗心静观女子的气色,一手按着她的皓腕,取出丝帕,轻拭她额上的薄汗。
“这我来!”江之中拿过丝帕,细细擦去妻子脸上每一颗汗珠。
男人的大手一点也不笨拙,动作非常灵巧,带着深刻的怜惜,表达对至爱的呵护。
罗心眸光闪烁,想起祭元祠也有一双艺术家的巧手。
“怎么了,我妻子要不要紧?”江之中皱眉问道。
罗心定定神,转身,翻了翻竹篮里的花草,找到一只棕瓶,倒出油状液体抹在于采忧的人中与额鬓,纤指轻柔地按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