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怎么办?”王子打断了她的思潮,问道,“我们该怎么办呢,安姬兰?天啊,我真不敢想象没有你,日子该怎么过。”
“你还拥有……塞法罗尼亚,”安姬兰答道,“为了维持……‘神仙山国’的安全,我们的爱是……微不足道的。”
“我的人民遭受过土耳其残酷地蹂躏,”王子说,“绝不能让这类惨事再发生。”
“当然不能,”安姬兰迅速地说,“但据我所知,德国常偏袒土耳其。” 她看见阴沉愤怒的神情布满王子的脸,她急忙沉默不语。
“土耳其对我们是一大威胁,而且德国非常觊觎贵国的势力和广大的殖民地。”
“我知道。”
“世上处处充满仇恨,爱情几不可寻。”
王子说着,向安姬兰伸出手。她了解他的意思,也伸出手来握住他。
她又感觉有道闪电迅速掠过全身,奇妙得不可思议。
“我爱你!”王子深深地说,“我对你的爱势不可当,亲爱的,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只要我能避免,我不会使你不快乐。”
“我不得不……失去你时,我会……痛苦万分,”安姬兰说,“但是能够认识一位……这么伟大的人……我永远感怀于心。” 安姬兰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不禁嘤嘤啜泣了。王子紧紧握住她的手,想给她一点慰藉,然后突然又松开手,说:
“我们只剩下一点点时间能共聚一起--今晚,我带你出去看各处张灯结彩的景色。明天,我打算再邀请你和我共餐。”
“但是,我记得你说过,有个……约会,你无法……取消。”安姬兰说过。
“我不但不取消,”王子答道,“而且我要带你一起参加。”
安姬兰静听他说下去:
“伦敦有许多塞法罗尼亚人,他们都工作勤奋,只有每月在一家餐厅聚餐一次,以便共享道地的希腊料理。” 他微笑地说:
“明天那顿晚餐和今晚这里的食物大异其趣,但是我希望你能见一些我统治的人民。”
“他们会希望看到我吗?”安姬兰问道。
“他们对于我的任何一位朋友都感到十分骄傲,”王子答道,“尤其是像你这么美丽的朋友。没有一个希腊人会不尊重他所遇见的任何美女。”
“我真的……能和你一起去吗?”
“如果我认为可能产生不良后果的话,我不会要求你跟着去。”王子答道,“一则那些人没有必要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二则以后你绝不可能在祖母和你的生活、社交圈中再遇见那些人,所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继续说:
“如果有朝一日,你跟着我到塞法罗尼亚,那么在那儿所吃的食物、菜色和明晚的味道完全相同。你也可以看到我的人民因为快乐或为庆祝活动而跳舞的那股狂热劲儿。”
突然有个念头闪过安姬兰的心中:将来他的婚礼上,他们一定也会跳舞助兴。王子好象也想着同样的事,急忙打断思潮说道:
“如果你了解我们国家的生活方式,等我俩分开后,这些会使你觉得与我更接近。我为了不让你把我忘怀,安姬兰,我的做法是太自私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她说,“如果你认为那样做是……对的,那么,明晚我很愿意陪你去。” “好,我们一起去。”王子说着,愉快地露出笑容,使整个脸部异常地开朗,“或许,明天早上我们可以再见面,但是如果我有事出不来的话,你不可以觉得失望唷。”
“你可能会有什么事?”她问道。
“我的外交部长访问了欧洲数个国家后预定今晚抵达此间,”王子答道,“我们打算召开一个冗长烦琐的会议,届时他将报告一些会谈的内容,一定拖拖拉拉、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个人呢?”安姬兰好奇地问道。
王子皱一皱眉头。
“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承认我不喜欢他,是有点轻率,”他答道,“但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到底那里不对劲,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非常了解你这种感受,”安姬兰说,“我主张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无论何时何处,我都会相信你的直觉,”王子答道,“我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你我都晓得,目前人们不见得相信直觉,必须先仔细考查一个人的档案、报告及个人资历等参考资料后,才能加以批判。”
“父亲告诉我,印度人大都富有高度直觉力。虽然他没仔细说明,但我知道有些印度人可以看出谈话对象的灵气。有些人则具有透视性的洞察力,从不出错。” “我并不需要洞察你就能了解你的一切是十全十美的。”王子说道,“笼罩在你周围的光圈使你亮丽异常,仿佛阿波罗驾驭日轮,跨越天空,把他那永无止息的光芒挥洒在你身上一般。”
安姬兰愉快地轻喊一声,接下去说:
“他驾着日轮出现天际时,就像是正午时分高挂天上的一颗星,火焰包围着他,万里晴空顿时金光灿烂,壮丽非凡。”
“黄昏时这颗星在云后隐遁,只见一个手负弓箭,英俊骄健的青年……。”
安姬兰轻声鼓掌喝采:
“你也读过同一篇故事!”
“这是所有众神故事中我最喜爱的一篇,”王子答道,“最后阿波罗挑选了特尔斐为神殿之地。” “你到过那地方吗?”
“当然!而且去了好几次。”
“我真渴望到那儿玩玩,”安姬兰说,“你站在那光辉耀目的山崖下时,是不是觉得自己和阿波罗十分接近?”
“我望着上下四周的光芒。有种静籁感包围着我,”王子答道,“但是我却觉得孤寂,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你不在那儿的缘故。”
“或许终有一天,我可以到希腊去玩玩。”安姬兰梦幻似地说着。
“你认为,我明知你在希腊而不能领着你玩能使我快乐吗?”王子问道。
他几乎是激动地喊着说: “我希望在希腊与你相聚,安姬兰。那儿有那么多景物我想带你参观,有那么多题材我们可以共同谈论,更有那么多景象可以使我们的灵犀共通。”
她感动万分,情不自禁地看着他,他也默默地享受这片刻的凝神。王子又说:
“我怎能离开你?明知你在世上的某个角落而我却无法看你,碰你,这叫我如何活下去?”
“你再这样……说下去,”安姬兰说道,“情绪会越来越……坏。”
“但绝不致于像将来一样坏,”王子答道,“我来到英格兰时,只希望赶快回到塞法罗尼亚。现在我的人就要离开了,但我这颗满溢深情的心却留给了你。” 游移的四目又相遇了,一种奇妙的磁力牵引着两颗相吸的心遨游于不可知的境地。王子奋力抑止内心蠢蠢欲动的情愫,毅然别过脸去,粗嘎地说:
“我不能把你留得太晚了。”
他唤来侍者会帐。两人站起身,安姬兰先离座走在前头。
领班站在餐厅门口,巧颜令色地深深一鞠躬,王子姿势优雅地回礼称谢。安姬兰心想,其实这顿饭谁也没吃下什么。
马车停靠在餐厅门外,亚力土和凸凸坐在车厢内等侯。
王子扶安姬兰上车就座后,从亚力士手中接过凸凸交给她,她再将它置于前座。
王子掀开紧闭的车篷。夜幕低垂,挂在车上的煤油灯放射出金光,照耀着沿途所经的街面。 马车开进毕卡帝里大道,安姬兰可以清楚地看见街道两旁的店铺布置着各式彩带、花环,五颜六色的旗子迎风飞扬,到处可见国王及王后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