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报告,他问:“少爷人呢?”
“还在起居室和唐小姐说话。”
“请他听电话。”
“是。”
接下来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令关锦棠生气得抓电话的手指紧得发白。
“少爷,电话,是关先生……少爷!少爷!”而后凯文焦急、无奈地回到电话上。“关先生,他走了。他说他会和您联络。”“你们立刻跟去!”
“可是关先生,少爷说……”
“我说你们立刻随后跟去!绝不可让他落单,这是你们必须谨记和遵行的第一法则。”“我们懂,关先生。但是少爷把车开走了。直升机钥匙也带走了。”
“叫计程车呀!”
“少爷说要是他发现我们跟着,或者在别墅附近让他看到我们,他立刻和唐小姐去一个我们找不到也无法联络他的地方。他做得到,关先生。”关锦棠相信,而这是他送这孩子去接受特种自卫和逃生训练的结果。
“跟去。”他仍下着同一道命令。“至于该如何不让少爷发现你们,是你们的责任。”“是。还有其他吩咐吗,关先生?”
“快去。有任何意外情况,立即回报。”
关锦棠放下电话不到五分钟,回报就来了。仍是凯文,气急败坏的。
“关先生,少爷把这层楼的自动警报系统全打开了,所有出日全部在警戒中,我们出不去。”“该死!”关锦棠怒骂,“他受的训练竟拿来对付自己人!少爷和这个姓唐的女人交往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以为少爷只是一时为她吸引,过几天就……”
“过几天!你说他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我和马丁查了她的背景。她只是个单纯的留学生,所以我们想……”
“派你们在少爷身边是保护他,是执行任务的,不是叫你们去玩动动脑。”一阵沉默后,凯文沮丧地请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关先生?”
“你们都没法关掉那个该死的警报器吗?”
“整套系统都是少爷设计的,只有他知道如何操控开关。我们要是误触任何一个按钮,都有可能招来大楼安全警卫。”而关辂住的那层楼在大楼配置图里,是个不存在的楼层。里面不该有人。若引来人去查看,关辂便等于曝了光。锦棠又咒骂了一声。“就待在那待命吧,我来处理这件事。”
问题是除了等他们抵达别墅再打电话过去,此刻锦棠亦别无他法。这是说,如果他们能平安到得了,或不会在到达别墅时一下车就被干掉的话。他看一下桌上的水晶立钟。上午十一点差十分,美国东部时间晚上七点五十分。锦棠按下对讲机。“心妍,给我订一张令天晚上飞纽约的机票。”
半个钟头后,他离开办公室,准备先开车到郊区一所疗养院,然后回家,打个电话去康乃狄克的别墅,叫他那一时胡涂的孩子教凯文解安全密码,然后整理简单的行装去机场。他要亲自见见这个叫唐琬蝶的女孩。他一件事也没办成。他只走到停车场他停车的地方。当他打开车门的刹那,车子“轰”的一声爆炸,熊熊的火焰瞬间便将他黏在车门和车身的部分破碎肢体烧成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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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康乃狄克
那辆黑色加长型凯迪拉克刚驶上别墅前的宽敞车道,就被别墅对面两百公尺外树林里一支长管伸缩望远镜盯上了。它跟着车子转上蜿蜒的车道,跟着它停下来,车头前方一片外表看去不过是片普通马赛克似砖墙的墙壁,却原来竟是车库入口。“妙啊。”他赞叹着这个天衣无缝的设计,注视车库门扇叶般向上卷开,轿车驶进去,门又慢慢卷下来,又是一片丝毫看不出伪装的红砖墙。望远镜头移向窗子,等着。终于灯亮了,然后厚厚的窗幕像舞台上的布幕绶缓自两边滑开,留下白色窗幔。隔着窗幔,他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移动。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他不知道这一男是否就是他的目标。不过没关系,干他这一行,只要价钱出得够高,他就有无限耐心,而这次雇他的人相当大方。
他早听说台湾的中国人钱多得淹过膝盖,看来不假。今晚月色很好,希望他们是情侣,一会儿出来到月下漫步说情,他好确认一下男的是不是他等的人。一个多月前他看到过他的目标一次。这是他接的第一件对方长相都不知道的案子,但那次他很容易就猜出那个长相奇俊奇美的年轻人,便是他的肉票。因为年轻人身边紧紧跟随着一只魁梧壮硕的黑猩猩。以他的职业和专业经验,他一看就知道黑猩猩是训练有素的保镖,身上而且肯定带有武器,那种一颗子弹就足以把人胸膛轰个大洞的大口径手枪。而且黑猩猩雄伟的身躯始终护挡着他的主人,使他那次没有机会下手。奇怪的是上次他们从别墅出来之前,他根本没看见他们进去。而当年轻人走进屋,他盯着守在外面的黑猩猩,思索如何把他引开,年轻人却平空消失了,因为他等了几个小时后,黑猩猩对着手里一个黑色通话机说了一会儿话,跟着也进入别墅,然后两个人都没再出来过。他稍后冒险潜到屋子附近绕了一圈,发现早已人去屋空。这些人仿佛有遁身术似的。这次没有黑猩猩或其他像似保镖的人,在外面守卫或巡视,因此他不敢确定屋里的男人是不是他上次看见的同一个年轻人。不过他这回会加倍留意,免得又被他遁走。虽然这份差事的收入,足以让他歇息个好几年,但二十四小时的在这守株待兔,以干粮裹腹,露宿树上,他已开始快没有耐性了。把望远镜稳稳架在树林中间,他靠向他栖息的树干,慢条斯理但蓄势待发地擦他那把柯尔特自动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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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蝶醒着,凝视着在她身边的关辂。他睡得好沉,好像他已疲累了好几个世纪一样。到了这里刚开始的一、两个钟头,他就像经过长时间监禁的囚犯享受重获自由般,在屋子里每个地方走来走去,到处摸,到处看,然后开心的坐倒在大沙发里,招手叫她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你好奇怪。”她说。
“怎么说?”他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鬓,双手环着她的腰。她坐在他腿中间。“你的样子好像你第一次来这里。”
他隔了好半晌才回答。“我父亲不让我来。他给我这边的钥匙,以防万一,可是他交代非必要,我不许到这个地方来。”“以防万一?”她朝他抬起困惑的脸。
“我也不懂。小时候我来过。不大记得了,六、七岁的时候吧?后来父亲就禁止我再来。”琬蝶环顾欧式装潢的起居室。它的布置采暖色调,却温暖不了室内空洞的气氛。这里和关辂的住处很像,都给人一种冰冷的窒息感。“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她对他说:“你的寓所和这楝别墅,一张你或你家人的照片都没有。”“我四岁生日以后就没有照过相。”他仅如此淡漠答。
他们到达不久,及他们谈话间,电话响了三、四次,关辂皆听而不闻地不理会。“你快乐吗?”他在她头顶轻轻问。
韦瓦第的“秋”在室内温柔的流转,他只开了沙发一角一盏细高的鲁素灯,灯光投向天花板,倒映一轮柔和的淡黄光晕。她偎在他怀里,不用担心和顾虑有人在另外一个地方盯着、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感到很安全。”她说,仰首对他微笑。“安全而隐秘,因为只有你和我。”他温柔地笑了。“我长这么大,遇到你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快乐和欢笑。”他的声音轻如耳语,如音乐。“和爱。我爱你,琬蝶。我要你水远记得,我爱你。”“我也爱你,可是你为什么说得好像在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