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该怎么办。”袁若凡柔声安慰道:“联络的结果我再通知你,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你谁都不要说,懂了吗?”
段彧茹含泪点了点头,挂上电话。
☆ ☆ ☆
咖啡厅内,各占圆木桌一端的男女与其说在聊天,不如说是谈判。
袁若凡成心十足地望着萧君严。捏着拳头有备无患,如果他敢乱来,她就一拳揍歪他的鼻子。
“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出来喝咖啡吗?”
浑不似她的紧绷,萧君严显得老神在在,嘴角始终挂着笑。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对立的两方。”
“你是说诉愿的事?”
萧君严唇角勾出一抹笑,好像在嘲笑她小题大做。“你应该接到诉愿决定书了吧?”他两天前收到了。
袁若凡别开眼不去看他。再看一眼,真的只要一眼,她铁定会失控,挥拳揍掉他脸上气得人牙痒痒的笑容!
“接到了。恭喜你,你们赢了。”
“你太情绪化了!”
“我情绪化?我哪里情绪化了?”
“诉愿当事人两方是恒顺制药公司和关税局,我们只是经办人,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搞得不愉快吗?”
刻意漠视她写在脸上的“别碰我,碰我就教你好看”警语,萧君严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惊叹于那细腻的肤触。
“Don’t get Personal,O.K.?”
袁若凡拍开他不请自来的碰触,脸色却不由得红了红。
这算什么?他明明知道她英文没他强,老爱在她面前卖弄,说穿了就是要气死她!大烂人,去死吧!
“官官相护,上级机关当然站在你们关税局那边,行政法院却不见得挺你们,等着瞧吧!我们一定据理力争到底。”
“我们也是有行政法院的见解当靠山,才敢这么处罚厂商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调判例给你看。”
“你拿给我看也没用,我公司已经决定聘请远观事务所的招牌律师,代理我们向行政法院起诉。”
“听说远观法律事务所有四百名律师,你们请哪一位?”
他想刺探军情?还是趁早省起来吧!袁若凡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拉倒,反正我迟早会知道,律师又不是秘密证人,诉状缮本送到关税局我就看到了。”
袁若凡有丝气恼地瞪着他,他就非表现一副什么都难不倒本山人的跩样吗?看了就惹厌!
“我们请的是穆尚理律师。”
出道以来还没有败诉纪录的小穆律师是远现法律事务所的超级红牌,委任他的费用贵得没天良,可见恒顺制药非赢不可的决心。
“如果我告诉你,”萧君严拿起纸巾擦拭嘴角。“穆尚理是我同学,我和他熟到不能再熟,你觉得如何?”
“那又怎么样?小穆律师既然接受了我们的委托,就算你是他老子,他也是会帮我们,才不会帮你。”
那倒也是,穆尚理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何况他存世的亲人也不多,只剩一位名气响叮当的姐姐穆崇真,姐弟同行,大小穆律师是法律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狠角色。
恒顺找他跨刀,事情大大不妙。萧君严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接下来的日子比现在更加难过百倍。
穆尚理那张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谁遇到他都算倒足八辈子的大霉。此人超级难缠,就算行政法院支持关税局,他也会上告天庭,声请大法官会议解释,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放弃。
萧君严脑袋左右晃了下,颈关节立刻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嘎声,肩膀上俾挂了两只沙袋,感觉无比沉重。
“大妞,非这样不可吗?”平日的工作已经多如牛毛,永远做不完,现在又要开庭应讯,压力很大呢!
看见他眉心那抹深浓的疲惫,微泛血丝的眼眸不复往日清亮,显然已经有好一阵子被过度使用,实在需要好好休息。
袁若凡心口传来疼痛的感觉,原本非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登时溃堤,崩陷一大片缺口。
昨天等垃圾车时,萧妈妈絮絮叨叨地跟她抱怨儿子都不准时回家吃晚饭,周末假日不去玩,反而回办公室加班。
他很累吗?压力很大吗?出庭很辛苦吗?
袁若凡微愣,弄不懂自己的情绪。
被操也是他自找的,又没人逼他去关税局做事!这年头景气差,民间企业的高阶经理人也赚不到七万元月薪,拿人手短,被操也认了。
可哽在胸口那种她不了解、却又无法漠视的难受是打从哪里跑出来的?身体里是不是住了一个叛徒,怎么老是扯她后腿?
比如说,当他露出很累的表情时,身体里的叛徒就会唆使她跟着难受,甚至想替他捶捶肩膀、揉揉太阳穴……
袁若凡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她不允许自己做出那么恶心的举动!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也许是太过疲累,萧君严并未捕捉到她变化莫定的眼神,袁若凡短短瞬间起伏翻腾的心思,他一点也不知情。
大妞只是恒顺的职员,要不要打官司,公司高层自有定见,轮不到她作主,为难她并没有意义,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想问你彧茹和阿诚的事。”
听他提起范宇诚的名字,袁若凡脸上浮现恨不得将天宇第一号负心汉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神色。
侠女就是侠女,伟大得令人没力。
萧君严暗暗叹了口气。大妞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宇诚和彧茹真的有问题。才半年婚姻就亮灯,快得令人发指。
“你不会问范宇诚?你跟他不是哥俩好吗?”
“有些事他不见得会告诉我。”
范宇诚素知萧君严是把家庭责任摆第一位的居家好男人,他再低能也知道要在此人面前掩饰不忠的败德劣迹。
袁若凡开始攻击萧君严点给她吃的薰衣草饼干,只不过一晃眼的工夫,盘底朝天,饼干统统祭了五脏庙。
心里乱成一片,她暂时把减肥大计置诸脑后,先满足口腹之欲再说。不然哪来的力气解决问题?
在萧君严面前,她有率性而为的自由,反正她什么丑态他都见过,根本毫无形象可育,遮遮掩掩只会欲盖弥彰。
“彧茹还好吗?”
“如果是你,你会好吗?”口气已经上了火。
萧君严沉默以对,好半晌才问道:“阿诚在外面有女人?”
袁若凡冷笑着说道:“你果然了解他。”
“你有证据吗?”萧君严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口气登时沉重起来。“这种事不能随便乱说。”
袁若凡一拍桌子怒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好朋友?这种事很光彩吗?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
知道第三者是谁,他才能去跟对方谈,软的不成用硬的,动用关系施压,让她知难而退。天下等着女人垂青的单身汉说不定比蟑螂还多,何必找已婚男人证明自己的魅力呢?
袁若凡更是生气,哼道:“我不知道,他很保护那个狐狸精,怕说出来会对她造成困扰,硬是不讲。”
听到这里,萧君严背上像爬了一只大蜘蛛,全身寒毛直竖,细胞不知又死了几千万个。
满口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花钱买钻石眉头皱也不皱一下的豪阔,这些都是范宇诚的追女步数,萧君严全不感到意外。
但范宇诚谈情说爱是不花心思的,换句话说,他很少设身处地替对方着想,就连正牌夫人段彧茹,都不曾享有丈夫的体贴,怎么对外遇对象如此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