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发达,也许乐宾不会死。”
蔡太太忍不住:“别哭了!眼肿鼻红的样子,乐宾见了会生疑!”
“对不起!伯母。”彩虹急急抹去泪水。
“唉!我也很明白你,我何尝不想痛哭一场?但在乐宾有生之年,你希望他快乐的,是吧?”
“我会尽能力使乐宾快乐。”
“好!笑一下。”
彩虹扁着嘴,尽量把唇咧开。
“笑得那幺难看,你不是一向很喜欢笑吗?不行,乐宾见了一定会起疑心。”
彩虹抹把脸,按住胸口定一下,再笑一笑。
“这就差不多,你在学校演过话剧没有?”
“演过!”
“你对乐宾,就当演戏,他是男主角,你是女主角,记着,喜剧要开心,不能流泪。”
“戏剧是假,我和乐宾是真,你要我欺骗他?”
“你喜欢乐宾吗?”
“喜欢。”
“你爱乐宾吗?”
“我想……是吧!”喜欢和爱彩虹不能分界限。
“我知道乐宾是很爱你的,不管你爱不爱他,就看在他爱你的份上,在他有生之年,给他一些快乐!”
“伯母!”彩虹的眼泪又流下来。
“抹去眼泪,想想自己有多伟大,能令一个垂死的人快乐……”蔡太太在车里还教了彩虹许多事情。
打开病房的门,乐宾看见彩虹,非常高兴,举高两只手:“彩虹!”
彩虹走到床边,握着乐宾的手:“好暖,昨晚像冰一样,你觉得怎样?哪儿不舒服?”
“昨天真难为情,我真没用,没吓着你吧?”
“都怪你,睡眠不足,吃东西又少,而且一连跳了十几个舞,换了我也挨不住。好啦!玩进医院来了!”
乐宾凝视彩虹:“你哭过?”
“哭?你什幺时候见我哭过?昨晚陪你早来,一夜没睡,我熬夜样子就会变,是不是很丑?”
“不!公主永远是漂亮的。”乐宾对父母说:“爸妈,你们回家休息,这儿有彩虹陪我。”蔡一平和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吧!晚上我们来接班。彩虹,乐宾七点钟吃药,别忘了!”
“我会记着,我不是常常粗心大意的!”
蔡一平夫妇走了。
“很疲倦?”乐宾轻抚她的脸:“靠在我的床上睡一觉!嗯?”
“我不想睡。”彩虹故作轻松:“今天上课在堂上睡够了,差点被Miss洛发觉。唏,你喜欢这儿吗?”
“不喜欢,特别是房间的气味,怪怪的,好象每秒钟提醒病人他住在医院。”
“药味!很浓的药味,你嗅惯了自己房间的花香味,所以你不喜欢这儿。”
“医生说要多住几天,我房里的盆栽可惨了,没人理,其中有一盆正要开花。”
“你放心,盆栽交给我,我每天上课前,先去看它们一次,我还会替你把那盆正要开花的带来这里。”
“你真好!”乐宾把她的手贴在脸上!
有彩虹陪着他,乐宾感到很满足……
彩虹下了课马上赶去医院。她放下书包,从一只胶袋里把一只盒子拿出来。
彩虹打开盒子,再从里面拿出一个凹凸花的水晶瓶子。
“这香水瓶子好漂亮啊!”乐宾说。
“香水瓶?猜错了。”彩虹把瓶子放在乐宾的床头柜上,拉去封条,旋开银色疏格金属瓶盖,划根火柴,点燃了灯芯,再盖上瓶子,然后,火焰熄灭了,没有了光。
“原来是盏灯,刚才很美,可惜现在不亮了!”
“等一下!”彩虹望着瓶子。
突然,乐宾叫了起来:“好香!好香!”
“什幺香?”彩虹逗他。
“玫瑰花,好香的玫瑰,我没有看见你带来!”
彩虹再逗他:“像不像整个病房都插满玫瑰。”
“像,满室皆香!”
彩虹耸耸肩:“可是,一朵花也没有呀!”
“是什幺原因呢?”乐宾四处张望,很好奇。
“告诉你!”彩虹压低声音:“我会变戏法的,我在变,继续放香味,继续放香味!”
乐宾瞪大了眼:“你那幺有本事?”
彩虹拍着掌,笑弯了腰。
“你这小调皮又耍什幺花样。”乐宾说:“没有玫瑰花,你又没搽香水,哪来的香水味?”
彩虹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水晶瓶子。
“我早就猜到它是一瓶香水。”
“它不是香水瓶,香水放着不会令整间房子散发着阵阵香气,它其实是一盏香灯。”
“香灯?它不像灯,只是个漂亮瓶子。”
“那是法国出品,经过名师设计。”彩虹向他解释:“瓶子里盛满玫瑰香味的酒精,你刚才看见我用火柴点了灯芯,那玫瑰酒精的香味,就沿着灯芯慢慢的沁上来,于是,满室皆香。”
“好神奇好漂亮的香灯,一定花了你不少钱。”
“你先告诉我,喜欢不喜欢?”
“太喜欢了!我会永远收藏它。”
“你怕病房的药味,有了香灯,你就好象整天在玫瑰园里。”
“彩虹。”乐宾用双掌合着她的手:“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我活足二十一年,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你。全世界的人看不起我,放弃我,我都不在乎,只要有你,我已经很满足。”
彩虹垂下眼皮,其实,她还是很不懂事,只是尽力而为:“你爸妈也很爱你,你的朋友,同学也有打电话到你家里问候你。其实,每个人都很关心你,只是各人的方式不同。今天怎样?胃口好不好?”
“也不错!把功课拿出来,功课一定要做好!”
“我在学校已经全部做好,我要多抽时间陪你,对了!我已经看过你的盆栽,它们都很好,你昨天说的那一盆真的开了花,那幺小小的,好可爱。我下了课忙着买香灯没回家,明天带给你。”
“你为我做那幺多事,”乐宾仰脸看她:“我能为你做些什幺?”
“多吃多睡,养好身体,你还要教我数学。”
“别把我当废人,我一样可以替你补习,我看明天可以下地走动,我好想出露台,好想到花园散步,整天在床上,闷死了!”
“多休息,出院的时候又肥又白,多好?”
“像白皮猪……”
彩虹一踏出学校门口,就看见蔡太太。
“伯母,”彩虹立即问:“乐宾没事吧?”
“今天早上护士扶他到露台,下午他就发高烧。”
“现在怎样了?”
“车在那边,边走边说。”蔡太太用手帕抹抹眼睛:“医生替他换了血,打了针,吃过药,好了一点点,但,还没有完全退烧。”
“我昨天走的时候,他还很好,面色也不大坏,伯母,也许只是感冒。”
蔡太太摇着头,靠在车座上,木无表情。
彩虹好担心,赶到医院,本来乐宾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现在又躺在床上,蔡一平在床边陪他。
一晚没见他,乐宾瘦了,面色很苍白,嘴唇色泽很淡,眼神涣散,看见彩虹,眼睛亮了一下。
彩虹坐在床边,抚他的额,摸他的手,皱了皱眉。
“很烫?”乐宾轻声问。
“一点点!到露台忘了穿晨褛,着凉了!”
“有没有功课要问我?”
“没有!上星期测验数学,又拿了一百分,仍然是数学王。渴吗?要不要喝水?”彩虹见他双唇很干。
乐宾点了点头。
蔡一平马上倒了一杯水,蔡太太连忙帮手扶他。
“爸妈,你们回家休息,彩虹会照顾我,晚上来接班!妈,彩虹瘦了,给她带点鸡汤来。”
彩虹一手接过杯,一手扶起乐宾,虽然吃力,幸而还可以应付过来。
喝了一杯水,彩虹扶他躺下。
“彩虹,我想送支竹皮靖蜒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