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大楼耶,真难得:总算不是凉亭或公共厕所。喔,竞争者都很有来头嘛,要是败在他们这种破烂又穷酸的建筑工作室手下,肯定吐血。
哼!她早就看不惯那些有钱人的私下交易,敢老是瞧不起他们,就等着踢铁板、跌个狗吃屎!
“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尽可能提出和我不一样的看法。”骆旸没转移注意力,仿佛早就掌控了它的反应,“这是个很好的挑战,我恨期待。”他沉声道,却仍是掩不住想尽情放开去做的跃动因子。
撇开他的动机和最后目的不谈,身为一个专业建筑师,书御给的这个机会,的确十分让人手痒。
“没问题——”常雅文非常兴奋地决定参与,却突然想起什么,欣喜的表情整个僵住。“喂!老大,你真是越来越卑鄙!”她恨恨地咬牙,觉得自己被他玩弄于指掌间。
“对你,还用不着什么高明伎俩。”他毫不客气地批评。
“对啦对啦!反正你就是吃定我了。”真是孽缘!早知道那时来这里应征,像其它人一样看到他的凶相找借口夺门逃跑就好了,偏偏她饿了三天,体力不支腿软昏倒,还让他救、让他请吃难吃的排骨便当,结果欠他一笔。看吧,这帐怎么算都还不清。
拿着数据,顺带从一旁书架取走几本参考用书籍;才转身,轨看到外面生了个她现在才发现到的陌生脸孔。
“欸,老大,那是谁?”天哪!怎么突然想睡觉了?她赶紧眨掉莫名的困意。
骆旸这才总算分了神,往外看去”正巧对上孟思君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她没有意外地面露心虚,很快地垂下头。他微愣,不自觉地对她总是乖巧羞涩的举止感到有些想笑。
那日听她倾诉之后,不晓得为何,他更加在意她了。总是觉得,没有办法就这样放手,更甚者,想牵起她的手,给她一点疼爱。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不是同情;或许,也不只是怜惜。
拉回目光,他对常雅支道:“她是我朋友,我带她来这里观摩。”没多解释,他讲了个笼统的理由。
“观摩?”她怪叫一声,又睇了孟思君一眼。那女孩看来跟她差不多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像尊石像坐在外面,那么文静,真是来学建筑的吗?“老大,你该不会……把魔掌伸向良家妇女了吧?”不会吧?老大真的干下这种事……啊啊!
果然啊,她早就知道老大总有一天曾杀人放火外加强抢民女,她在他身边居然来不及阻止!
骆旸冷冷地看着她烦恼地抱头,眯起危险的黑眸道:“如果你时间太多,我可以让你去工地——”
“啊!老大,你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她反应极快,迅速地截断他后面即将说出的话,堆起谄媚笑脸,拼死地大力赞扬:“我想那女孩一定是孤苦无依,而老大你见义勇为、义薄云天、盖世豪侠,路过救了她一命,啊啊!老大真今人佩服。”开玩笑:她才不要去做工咧:上一次得罪他,被逼去搬砖块,腰酸背痛地躺在家里呻吟了三天,最后连没装课本的背包都背不起来,期中考还险些缺席,呜呜……她真是弱女子。
骆旸睇她半晌,瞧得她全身不舒服,沉吟一会,他道:“你去找她聊聊天。”
常雅文傻住。“啥?”还要她坐台陪客啊?
“有问题?”他挑眉。
“没!”怎敢有呢,她只是个卑微的工读生罢了。老大真会物尽其用:呜……她是被恶人压榨的员工,警察、劳工局、公乎会,快快派人来抓走这个土匪头。
“去啊。”他插进磁盘,准佣储存修改好的档案,“对了,可别一直盯着她看,到时睡趴了,别又来找我啰嗦。”他唇边含着饶富兴味的笑。
常雅文翻白眼,真不知他哪里不对劲。
唉声叹气地走出小小的办公室,接近目标物,她开始寻找话题。老大的客人,可不能得罪。
孟思君知道有人走近她,但不晓得她要做什么。
今天早上一醒来,骆旸就说要带她出门,没想到是来这里。
只要回想到那天,她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心情都还没调适过来,他却已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之前他明明不让她跟的,怎么现在……
她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不知该如何跟陌生人相处让她不安,逐渐扩大的影子却已压到了面前。
“嗯,咳:小姐,敝姓常——”话一出口,常雅文就觉得好像是电视上的怪叔叔在搭讪,又连忙换了个嘻哈的语气:“你好啊,我姓常,是黑白无常的当,不是大肠小旸的肠”她话说到一半停下,眯起两眼紧瞅着天花板。
xx的担担面咧!她又不是搞笑艺人!
用力地把手上的东西全往茶几上去,管它三七二十一,她自我本色地开口:“告诉你,本姑娘姓常!名字就叫雅文,我老娘希望我常常优雅又斯文,可惜天不从人愿,我偏生是个粗鲁种,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啦!”她豪爽地伸出手,大而明亮的眼睛有着朝气,中性的年轻脸孔勾勒着自然的笑容。
孟恩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心里头好惊讶!
不是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是话里的字句。
头一次,她来到这个世界头一次,有人用跟她一样的语法:虽然好像有点粗野,但的确是那么熟悉的用词。
她感动得无法言喻,倏地站起身,激情地往前走了两步。
常雅文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戒慎恐惧地把手交互在胸前,边后退边道:“你、你想干嘛?”这人该不会跟老大相反吧?虽然有着一张无害脸,结果却是穷凶恶极、残忍暴力的通缉犯。
其、其实她也算他们同胞啦:因为她虽然长得一副大胆样,但胆量却只有跳蚤般那么大,呜……如果能互换过来就好了。
孟恩君突然握住了她双手,常雅文差点大叫了,还来不及转头向骆旸求救,就咦?孟恩君疑惑地瞅着她,一头露水。
虽不明白所以,还是被她感染了那分开朗。小心翼翼地再偷看一下,骆旸刚毅的厚唇旁有着一抹奇异的笑,对着她,面对她,朝她走来。
就像是很高兴有什么愉快的事情发生似地。
心一跳,她好像明白了。那是他一向不用言语却为她着想的细细心思。
“谢……谢谢你。”
夜幕低垂,回家的路上,她开口就是这一句。
骆旸握方向盘的手一顿,侧首瞅着她。“谢什么?”
孟恩君在副驾驶座上,盯着自己交缠的手指,轻声道:“谢很多事……我好像没有认真向你道谢过。”那么久才想到,她欠他好多感谢呢。
他看着前面马路上的行人,一手放在车窗边。“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她闻言,一向苍白的唇泛出微笑。
就是因为不特别,才更显他入微的体贴啊。
“可是我恨开心。”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缓缓地转头望着他,拿出生乎最大的诚恳对他用力说道:“谢谢你!”
骆旸没响应,甚至没看她。转了绿灯,他踩下油门。
他不吭声的冷淡态度让孟思君略微尴尬,心里埋怨自己嘴笨,人不会说话,一定是没有完整地把意思好好传达给他知道——
她的注意力突地被他发红的耳朵给吸引了去。呆了下,还以为自己眼花,抬手揉了揉,那红晕却没消失,怔怔然地忘记收回视线,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只见赤色的痕迹从双耳延伸到端正的面部,然后缓缓地、慢慢地,他运直挺的脖子都像烧透的烙铁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