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神奇喔。
“你……你是不是也生病了?”她开始担忧,真怕他再这么下去,曾变成根一红烟囱冒出烟来。
“咳!”骆旸呛咳出声,表情微恼,扯落椅背上挂着的外套盖住她打量的眼,粗声道:“我没病!”
她一愣,拨掉障碍物。“可是你……”
“我很好……”他大声了点,却不知这招从来没对她有效过,反而更惹关切。
“你……”好奇怪。他每次只要一凶一大声,或者是拿东西盖她的脸,都是因为——
她停住,迟钝地轻“呀”了一声,白白的面皮上浮起一丝浅浅笑纹。
渐渐地,可以理解了。
这男人的举止,会不小心地透露他最秘密的情绪。
一点一滴,留给她拼凑清晰。
“你笑什么?”眼角余光瞄到她把声音蒙在衣服里,他皱眉。
“没有。”啊,这件大衣上有他的味道,一种很干净很沉稳的味道。“我以后叫你骆大哥,好不好?”不要连名带姓,感觉也可以比较接近。
“……你不叫公子了?”想到两人初识的那一段日子,真是兵荒马乱。
“你别取笑我。”她热了颊,随后轻眯起眼,微微笑道:“我要好好地学习这里的一切,我想当这里的人……想一直待在这里。”
但是……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这个身体不是她的,这个世界也不似她以前的那样,虽然感触是那么真切地呈现,但这种诡异的情况就像是一根刺,深便在她心里。
拔不出,抽不离,牢牢地楸扯住她的情绪。
每当她一觉得喜悦时,那尖刺就会生疼。
刚开始的时候,她好不习惯,以为发了梦,恨不得马上醒来,立刻回去;可现在,她却不想走了。
可以就这样留在这里吗?以这个姿态?她多想问,却没人能回答她。
她真怕,真怕有那么一天,就像来时这般突然,没有任何选择地又必须离开。
思及此种可能,她僵硬住。
不行,她已经有了依恋,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深刻好多好多的依恋……
不想去没有人骂她的地方,也不想去没人凶她的地万。
骆旸睇着它的失神,再度拿起她抱在怀里的大夹克丢在她头上。
“你又在乱想了。”他将方向盘打个转,“别说些我听不懂的话。”长长的手臂伸向她,揉乱了她毫无光泽的黑发。
她整个人楞住。他是第二次这样对她了。这种……有别于搀扶的接触方式。
心思窜动了,在狭小的空间内,迫着她无法逃跑。本来隐蔽的感觉仿佛不愿再躲藏回避,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她抚着自己胸前,热气一如每次想到他时那样扩散着。
极其自然地,好似他存在这个位置里很久、很久了。
可能是车子里太温暖了,或者是颤得她有些晕了,再不然就是他身上的独特气息迷了她的神智,因为她……好想跟他说点不一样的话。
无关这混沌的种种,她好希望和他就这样坐着谈谈天。
“……骆大哥。”她软软地唤着,好似十分满足。
“嗯?”他险些弯错边,意外地察觉自己还需要时间习惯这新的称呼。
“小风常常跟我说……你的优点……就是心肠很软……”那是他的痛处,不是什么优点。骆旸暗恼,耳部又不听话地热了起来。
她好像感受到了,笑出声,“他还说……其实……你的个性……很可爱呢……”
“什么?”可爱?什么东西可爱?
“我……也……”这样觉得喔。
细如蚊蚋的喃语已经完全听不清楚。骆旸再次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红灯,正待开口询问,就见她合上了那双催眠眼,进入了梦乡。
他凝视她半晌,动作极经地帮她拉好覆在身上的外衣,大手缓慢地向上移,迟疑地在她发间流连了一曾,任那干燥的黑丝摩擦指上的粗茧。
他天生看来不怎么和气的脸,开始变得温柔。
“你也太相信我了吧?”他低哑地自语。把她载去卖掉她都不知道。
像是给他回应似地,她在睡梦中,轻轻她笑了。
“喂,你是不是对老大有意思?”一颗卤蛋无辜地掉到地上,滚啊滚,滚得好远。
“你——你怎么会这样说?”孟恩君压下心口的震撼,极努力地乎稳着声音回道。望着那可怜的蛋,暗暗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有眼睛,用观察的啊!”常雅文大口吃着她面前的午餐,“你每次看到他就会脸红;他又对你特好,我想不怀疑你们两个都不行。”
嗄?真的吗?她反射性地摸着自己脸颊,那举动根本是此地无银二百两。
“我……”困难地咽口口水,她企图把焦点转移开自己身上。“他很平常啊!”对你、对我……都是一样的。”哪有特别?
“一样才怪!”她用筷子指了指两人的午餐。“你看,我们两个吃的东西不同吧?你的那一分清粥小菜,可是他特别走远去真的。”真是人不必乎了,差别待遇会造成阶级仇视耶。
“咦?”她呆了下,汤匙里有着排骨汤香味的熬粥滑落纸碗。
“他很注意你的。”常雅文拿起炸鸡腿啃一口。呜……楼下那家自助餐店的便当还是有点小难吃。“咖啡因最好少碰,营养得均衡,饮食要正常,维他命E和c不可少……唉,还有很多,我记不起来。你一定不晓得,他前一阵于就叫我上网去找有关心脏病的食疗资料,我还以为他吃饱没事做咧,看到你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是个笨蛋男人啊,闷葫芦一颗,只会默默在背后守候,真是枉费了他那张可以恐吓人的皮相。
“他……”为她费心思,是吗?孟恩君有点傻了,虽告诉自己不能想太多,但是胸中却仍是不受控制地泛出喜悦。
“你果然是喜欢它的吧?”常雅文笑嘻嘻地,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老大有着独特的魅力呢,虽然我跟他之间没有浪漫的爱情感觉,但是我知道他的确有种吸引人的特质。”所以朋友遍布三教九流,士农工商,乱厉害一把的。
喜欢……也对他……孟恩君听她这样不避讳地道破自己这些日子悬念在心头上就废寝忘食,她才微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有些介意。
“吸引?”压低弱嗓,她问着。还以为大部分的人看到他都会逃走呢。
他的好……是她的秘密啊。孟恩君无意识地咬着唇。
“是啊!”常雅文笑道,知道她的疑问在哪,便解释:“当然是要相处啦,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他这个人其实是个超棒的家伙。当初我也怕他啊,但后来才知道,他虽然表情那么吓人,不过行事却不如外貌那样恶霸,他是真的很用心,比起我大学系里的那些老师,在他这边更可以学到东西:而且,就算我的资历差了这么多,他却从没小看过我,把我当成真正的伙伴,甚至询问我的意见,你的纠缠,生怕被当事人知晓这种丢脸的胡思乱想,紧张地往骆旸的办公室里看,幸好他刚才就一直很专心地埋在桌前画图稿,头不曾抬起过。雅文说他一工作起来说,我怎能不甘心臣服?”虽然她老爱借故抱怨,但她可真是对这个“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孟思君瞅着她,觉得她乐观又开朗,跟自己死气沉沉又爱困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就好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太阳,而自己则是一摊不会流动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