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回家时刚好碰上从外头回来的柴桑,她显得疏远,连招呼也没打就进屋了。不过话说回来,她向来对人冷淡,因此他也不以为意,倒是之凡在生他的气,那小妮子完全相信柴桑的说辞,还拉着卓尔琴和她站在同一阵线。劭深什么也不评论,只叫以樊好好看清楚柴雁的为人。以樊真想对他破口大骂,连人都找不到,教他怎么看清楚?
他非要见到柴雁不可,她总不会连着两天不回家却不对家人说一声吧?虽然柴庶寅夫妇总是面有难色的告诉他,柴雁真的没有打过电话回家。假如柴雁正如外表所表现的是个孝顺女儿,她绝对不会让家人担心,更何况最近这一盛传有“歹徒”出没,柴桑都差点被劫色,更别说是大家公认的大美人柴雁。
他坐在自家客厅面对柴家的沙发上,窗户大开着以便监视柴家门前的动静,电视机开着不让父母看出他在监看对面,但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听说柴桑准备搬到台北去,毫无疑问是受到险遭强暴的影响,柴庶寅夫妇说她想出外独立打拼,夫妇俩大表赞同,不过以樊觉得柴庶寅是为了家里可以少个麻烦人物而松口气。
之凡则说她是为了彻底和柴雁隔离,她已无法再忍受柴雁的所作所为。柴桑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搬走,不管哪个说法才是促使她离家的原因,基于某种难以形容的不安,以樊并不希望她离开,直觉告诉他若她走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柴家的门打开了,以樊心里紧张了一下,身躯也随之紧绷,但随后他想起来柴雁根本没回家,不可能从家里走出来。踏出门的是柴桑,她一跛一跛地步下门前阶梯,然后在门口处遇到刚下课回来的柴斌,两姐弟交谈了一阵子。以樊从沙发上站起身,打算去和柴桑谈谈她要离开的事,或许他能说服她再留一阵子,直到他和柴雁的事情解决。
“纹婷还好吧?”柴桑对刚要进门的柴斌低声问道,她正想出去替周希玲买东西,就碰到下课回家的柴斌。这几天他安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下课后在外游荡好几个小时才回家。
“她请了三天病假。”柴斌也悄声回答,深怕被坐在客厅里的柴庶寅听到。
“你有没有打电话给她?”
“有,她说只觉得有点贫血症状,还说等到好一点才想去庙里拜拜求心安,到时我会陪她去。”柴斌的脸微微涨红,柴桑一点也不惊讶李纹婷想那么做,了结一个小生命显然对这两个年轻人有相当程度的心理影响。
“那你们两个之间怎么样了?”
“没怎样,她说要开始用功读书了。”柴斌耸耸肩,在柴桑听来,那像是李纹婷决定要渐渐疏远柴斌的借口。
不过她没评论什么,反正他们老早就自觉双方面交往不会长久。柴斌进屋后,柴桑继续走出大门,刚踏出门就碰上柳以樊,他静静地站在墙边,似乎在等着谁,她相信被等的人是柴雁。
“柴雁不在家。”柴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以樊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他露出一丝苦笑,仿佛在说他清楚得很。
“我不是要找柴雁,我有事和你谈。”以樊表明,“你急着出门吗?”
“我只是去便利商店买个东西。”
“不介意我陪你去吧?”以樊挑起一道眉询问。
柴桑脸红了,她别开视线,假装不在意地耸耸肩,两人随即并肩行走。
“你想说什么事?”柴桑开门见山地询问。
“听说你要搬到台北?”
“嗯。”
“什么时候?”
“整理好就走,或许下礼拜。”她开始忍不住后悔作下这个决定,搬到外地表示再也见不到柳以樊,但见到他又如何?即使每天在他面前闲晃,他也不会在意她,她终究只能看着他和其他女人纠缠、牵扯。反正她早决定终止对他的迷恋,现在又何必感到遗憾?
“既然你要离开了,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一些柴雁的事吗?”
还是柴雁。柴桑悄悄抚平心中的刺痛,告诉自己这很理所当然。
“为什么问我?我说的话你又不相信。”柴桑冷漠地反问,这下换以樊困窘得红了脸,他拉她停下来,柴桑像烫到似地甩开他,疏离地站在路旁等他开口。
“我还是不会道歉,因为我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既然找不到她,自然需要她身边的人提供消息,而我知道这附近的人都很溺爱她,包括你父母,唯独你对她不屑一顾,我想知道为什么。”
“大家都说我孤僻、特立独行,也许我对她的态度只是想和别人不一样罢了。你可以认为我嫉妒她,毕竟她一直比我受宠,任何方面都比我强。”柴桑有些讥诮地说,这不像她,但她忍不住这么做,因为柴雁在以樊心里的分量远比自己来得重。
倏然间她明白了,说她迷恋他太过含蓄,她根本是爱上了他,但是为什么?他对她又没好到哪里去,她怎么会莫明其妙的爱上他?比起来,苏劭深对她最好,也比以樊多金英俊,为什么她却没爱上那个令女人趋之若鹜的“超级金童”?
“柴雁的成绩从来没比你好。”
“比成绩有什么意义?大家疼的还是她。”柴桑嗤鼻。
“不提这个了,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柴雁?我感觉你不只是单纯的嫉妒。”以樊岔开话题。
柴桑深呼吸一口气,一股愠怒直往脑门冲,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柴雁?无所谓,就告诉他吧!反正她要离开了,全部说出来会令她好过点。
“柴雁只会嘲笑我,不只她,大家都是,因为我是柴家小孩里最貌不惊人、笨手笨脚、沉默寡言的一个。你是颗老鼠屎一样坏了这个优秀家庭的形象,我妈妈因为生我难产死掉。当每个人都把柴雁奉为神仙似的唯命是从,只有我把她的话当耳边了风,所以她捉弄我、处罚我、栽赃给我。前几天我还和她看上的男人走在一起,那晚我兴奋得睡不着,因为我终于有可以让她嫉妒的地方。”柴桑一鼓作气的说完。当她停顿住,以樊的脸色全变了,但她要继续,此刻她只想让他尝尝被伤害的滋味。
“国中时,我亲眼看到她为钱和个老男人上床。我姐夫决定和她离婚后,告诉我她从来没忠心过。她有那么多钱打点外表是因为她时常被男人包养。她找男人来强暴我是因为我撞见他们正亲热的黏在一起、准备上楼办事,而她要让我闭嘴!”她气喘吁吁地瞪着脸色惨白的以樊。她的目的达到了,他看起来深受伤害,但她不觉得后悔或得意,她只说出她知道的,但伤害她所爱的人令她心抽痛。
也许她骨子里跟柴雁一样,根本是个坏心肠、自私自利的女人,不过那也不重要了。经过那晚,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太愚蠢。
“你要说我骗人也行,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当柴雁利益下的牺牲品,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再容忍她。”柴桑语气强硬,首次发自内心的强调自己的立场。原本只想远离柴雁,躲开她以避免纷争,但若她还是继续以各种方式伤害自己,柴桑决定不再忍气吞声,她已顺从太久。
丢下以樊呆站在原处,柴桑慢慢走向便利商店。她的心因激动而狂跳、双颊发热,但说出那些话后,心情倒是意外地轻松,勇气也油然而生,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能在台北过得很好,踏出自己设下的藩篱后,她感觉坚强得足以度过重重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