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和你的父母团圆吗?她问镜子中的女人。女人肯定地点点头。女人说,我一直为此做着努力。
那你愿意放弃马旭这样的小伙子吗?丁玫想着这个问题,不敢问镜子里的女人。她忽然扭过头,怕镜子里的女人反问自己,她害怕这个问题。 €€€€€€€€€
多么不可思议,她看到了自己在过去岁月里所担当的沉重角色,她是那么有目的地向前奔,而从不去顾及身边的那些鲜活的爱。
现在,她是在上班,她必须停下这些思维中的一切去坐到办公室去,乖乖地翻译资料。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湿艇辘的,像要下雨。
丁玫推开窗仰望天空,她真盼望能下场雨,她喜欢雨落在身上的感觉,细腻润滑,和青春的肌肤融为一体。她的脑海里在编炽着一些奇异的图景,而那些资料她看它们就如同是看一堆符号。
电话铃响了,她望了一会儿电话机没有去接,她的电话是极少的,而她办公室的林燕是个电话狂,每天对接各种电话乐此不疲。这不,林燕又兴冲冲地拎起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找谁?……在,请稍候。”林燕一转身:“丁玫,你的电话,一个男的。”
“喂,我是丁玫。”她意识到自己心里有些忐忑。
“是我。”
“啊,你好。”仅一句话她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
“你确信自己不会把我当作别人?”
“是的。”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印象深刻。”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玫玫,想不想早些看到我们那天拍的照片?”
“当然了。”
“我已经洗好了,都挺不错的。”
“你现在在哪里?”
“在解放碑。”他的声音有点怪,又说:“我刚才来过你们单位了,说你们那里是保密单位,不让没有证件的人进来。”
“真的吗?那你干嘛不打电话给我?”丁玫笑着说。
“你们那个门卫阿姨好凶,不让我打电话。”
“不会吧,可能是你的打扮把她吓着了。”丁玫大笑。
“玫玫,笑啥?我想早点见到你,你到我这儿来,我的画室。”然后他告诉了丁玫详细地址,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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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天空更加灰暗,潮湿的空气中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正在徐徐漫开。几乎是从下午上班开始,丁玫就在盼着下班。以里究竟怎么想,也很难讲清楚,只是什么心思也没有,桌上摊了一堆要做的事,但整个下午半个字她都没写出来。 当真下班了,她又迟疑起来,这念头只是一瞬间便过去了,她知道自己不能不去见马旭。
都走到街上了,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尽管仍有一些不安的情绪在左右着她,但有一种更加强烈的东西紧紧地抓着她,迫她去完成这件事,这是她无论加何也摆脱不掉的。
走在路上,她一个劲地想马旭的画室是个什么样子,也今天会穿什么衣服……她对重庆不太熟悉,所以找了好半天才在大坪找到了他说的那幢房子。远远地,她看见了他,依然那郊游那天的打扮,大红色的阿迪达靳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我们先去吃饭,我请你吃豆花饭。”马旭还未及丁玫站稳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就在前面。”
就这一句话,又让他们绕来拐去地走了有一刻钟。在一个路边的小店里吃了这种又麻又辣的豆花饭,倒是极素,而且便宜的惊人,两人大吃大喝才花了七元钱。
席间,丁玫一直含笑不语,马旭不停地说,甚至说到两岁时的事,两岁时父母从沈阳支援大西南,到重庆来工作了。当他说的差不多,吃得也差不多时,丁玫才告诉他,自己还是第一次吃这种豆花饭哩!
马旭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跟我在一起,你会有很多个第一次的。”
第六章
夜已很深,窗外细雨纷飞,雾气迷蒙。
这仍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只是马旭和丁玫已怀有了不同的心情。黑夜能够使我们的生命停在某一个地方,而爱情之火却永不肯熄灭,这小小的火苗燃烧在两个人的心间,使得这一天从两人相见的那个时刻起,所有走过的路,说过的话,都闪烁发亮,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冉冉升起的高贵的情感使空气凝结,使他们生长在一片没有语言的沉默中。马旭突然扬手把灯关了,丁玫感到只有那些画室中的画和她自己大睁着眼睛,她明白有什么事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了。
丁玫听到了一阵“悉悉、啐啐”的声音,她没有挪动,她听到他说:“过来一点,过来一点……”
她突然觉得自己被一种纯净的类似于空气的花粉包裹住了,她慢慢地移动自己,贴近了那个滚热的胸怀,就好像藏到了一个大鸟的翅膀下,猛然间,又觉得这个翅膀将她凌空托起,她努力地睁开了双眼,她看见自己美丽的躯体在花粉中分开了,洒落在惊喜的视野里。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地感受那双从黑暗中升腾起的手慢慢地滑过自己的身体,就觉得昏眩,这昏眩让她不知所措地旋转,让她伸展自己,让她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呼吸着这绝无仅有的空气。她听到他说:“这就是全部,我的全部都给你!”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要表达什么,抑或什么也不能够,因为她明白这就是她多年寻觅的铭心刻骨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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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中午了,阳光平和,其中隐含着一种流逝的速度,丁玫看着马旭,他平静而又热烈,他们的目光相遇,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丁玫又环视了一下画室,几个画好的人体油画静静地卧在一旁,还有一卷画稿挤在墙角,油画架上正画着的是一片巨大的树叶,画得纹路和经脉是那么细腻,仿佛要从画布上飘然而至以的。
“这是什么,一片树叶?”丁玫问。
“一片柠檬树的树叶。”
“为什么是柠檬树而不是樟树、桉树、松树什么的。”
“柠檬有着一种特殊的味道,它能让你对生活的回忆充满飘香。”
“你喜欢是吗?”
“是的,我想你也会喜欢。”
转了身,丁玫又说:
“那些画就这样看着我们一夜吗?”
“它们是看我,看我反常,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你不必表白你的过去,”丁玫突然心里有点堵得慌。
“你怎么了?”
“也许我想说,你的过去和我没关系。”
“那么我的未来呢?我的未来里有没有你?”马旭毫不示弱地,他一把扳过丁玫的肩,眼睛直视着她。
丁玫长久地说不出话,未了喃喃地:
“也许这就是命吧,命中注定。”
丁玫好像是在心里说的,她想马旭不一定能听到。
果然,马旭翻身起来,有点若无其事地说:过几天他要去广州呆一段时间,是和几个朋友搞批商业油画。
“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
“去多久?”
“几个月吧。”
“几个月?”
“可能一、二个月。”
“-、二个月?!”丁玫大吃一惊。
马旭看着她,那一刻他充满着柔情。
“二个月并下太久,很快就会过去的。”
丁玫抱着他的身体,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想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