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再一次地飘过了她和马旭度过的那一夜。她的心里鼓账着,仿佛凝重得要窒息,这一切是不是就是死亡?她的眼前一黑,天啊!没有人知道我的感觉、我的窒息,我的恐惧,我的失望,甚至我的死亡……
丁玫的疼痛感在不断加剧,太阳穴在剧烈地颤抖,双眼快从眼窝里弹出来了。
马旭消失了一个月零三天了。这是恐怖,但情感的恐怖更加深刻,因为这是她丁玫奉献的爱情。
第八章
爱--情!这个字眼意味着什么,是喜悦的忧伤,还是精神错乱?她不能解释清楚那些东西,周围的一切都不能解释。
不管怎样,她已经来上班了,强撑着也好,怎么样也罢,反正是来了。
坐在这样宽敞明亮,又是书香满温的办公室里,就可以心里胡思乱想,心潮起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把打开的资料书翻得哗啦啦,谁也不会察觉你真正的心思。
有人来叫:“丁玫,你的电话!”
她楞了有几杪钟,突然恍悟,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几乎是冲向了电话机。
“喂,我是丁玫……啊!真的是你,我,没干什么,我想,可能是你来来电话……”
这有什么好惊喜的?要是正常的恋人,他十个电话都该来了,可是他毕竟也打来了电话,尽管声音有点懒洋洋的。是不是南方人说话都有点这个味,不紧不忙拉开长聊的架式。
“现在还回不来,我月底想去一次桂林,然后就回来。去桂林干什么?有了钱去桂林一直是我的一个大心愿,嗯,大概二十几号吧,我现在还在画那批画,画得都有些天昏地暗了!”
沉默,两个人都拿着听筒不说话。
“玫玫,你在想我,是吗?”他问。
“是的。你为什么不写信?”
“我不识字,只会画画,你让我画信还差不多,那么久了,我真的怕你把我忘了,你不会的,是吗?”
“是的。”
想起马旭走后的渺无音讯的日子,丁玫就觉得窒息,可她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他。
“好好地等我回来。”他又说。
“我会的。”丁玫简直顺从温柔之极。
放下了电话,她突然从玻璃窗上恍眼看见了自己的笑脸,好了,一切都是自己的多疑,一切都仍然完好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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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秋高气爽。
雾都的秋天,总是湿漉漉,人也茫茫,雾也茫茫。就是这样一个日子,丁玫收到了母亲从美国寄来的去办护照的所有的材料,什么邀请函、银行证明……丁玫提在手里看着看着,就是挪不动步子到公安局去申请,不知道为什么,她有预感,她可能会很顺利地出国,但出国去干什么,她却不知道。而在这里,她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份她想要的恋情,那份简单的我爱他、他也爱我的爱情。
她把这事告诉了频频,频频半天没说话。未了,她只是搂着丁玫的肩,说了句:“你真傻!”
频频见丁玫不吱声,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说你,你还真不聪明,去美国是我们这个城市的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却为一个还看不清前程的男人放弃。”
“什么前程?”丁玫不解。
“爱情的前程,事业的前程罗!你以为像马旭那样画画计划生育的宣传画,就能开个人画展,美术画展阳光灿烂吗?你太天真了,何况,马旭也仅是一个才气平平悟性也平平的人,不怕你不高兴,这是事实吗?”
“我并不关心这个,因为马旭懂得如何欣赏我这种女孩!”丁玫争辩道。
“你不会告诉我,你也懂得欣赏他吧!”频频多多少少口气里有点嘲讽!
“我想我懂!”
频频摇着头,有些懒得再争辩了:
“雾里开花,最好看了,要我说,你根本不了解马旭这一类的男人,因为他们对你的热情是有间歇性的,完全不连贯,热情一过,就是冰。”
“我不怕冰,也不怕火。再说,也不能因为害怕就不会尝试,勇敢一点,还是你教我的。”
“你可以把你和他的一段情当一段时间的一回事,可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重视它,可是你绝对不能托付一生。”频频说的语重心长。
“为什么你这么说,是源于你过去生活的阴影吗?”丁玫捂住嘴,自觉得把话说错了,因为她看见频频的肩一抖。
“我曾说过我有过不平常的经历吗?我没有,我只有倒霉的经历,因为那天我就是和美术学院的两个男同学去看电影,回来晚了,在路上出了事,我与三个小个子的歹徒撕打,险些被强奸了,而那两个美术学院的男生却逃得比兔子还快,事后其中一个连面都没敢露!”
“天啊,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丁玫有些吃惊。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早就不想了。”
“就这样,你对从事美术工作的人有点偏见,是吗?”
“不是偏见,是因为他们不敢负责,这是事实嘛!”
“那也要因人而异,你不会告诉我,那两个男生中,其中有一个是马旭吧!”
“可他真的不是你心目中想像的那样,这一个月你也该醒悟了,他是不敢要对你负责的,如果你放弃去美国,与这样的一个男人相守,我只能说你病了。”
“他来电话了,他快回来了。”
“他回来,事实就会说话,而我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全是为了你有一个好的未来!”
“我知道。谢谢你,频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九章
阳光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每一个人在这种阳光的映衬下看上去都显得精神疲惫。
频频做了一夜的梦终于醒来。脑袋很疼,她依稀记得丁玫在梦里对她说她要走了,要把马旭也带走,她很伤感。
频频坐起来不敢去回忆,因为她脑袋胀得厉害。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阴影应该消失了,可是什么东西又总是挥之不去呢?可以不去想,但忘记,完全不可能。
那样阴冷的冬夜,她一个人对付着三个小个子的歹徒,她知道带她去看电影的两个男生已经跑远了,他们把她扔下,自己逃命去了,她的衣服已经被扯破,她张开嘴狠命地咬着其中一个歹徒,又扬起脚踢了别一个歹徒两腿中间的那个部位,踢得他在地上疼得打滚,然后她顺手抄起地上的一块砖向最后那个歹徒砸去,平时连扔个钥匙链都扔不准的频频,这一砖头劈了人家的头,血流如注,几个人都了眼,她趁势逃了。
在拐角处,她看到了还没有跑远的马旭,她记得马旭说,如果她打不过他们,他会来帮忙。她鄙视地看了一眼比自己小三岁的马旭,带她去看电影的是另一个男生,而马旭也正是那个跟着的孩子。她当时就很清醒地知道要恨另一个男生,对马旭,她只当他未成年。
以后马旭常来看她,不声不响的,请求她原谅,尽管那个男生再也没来找过她,但马旭传过话来说,那个男生也觉得对不起频频,没脸再见她了。
频频从那时起就看扁了男人。但是,因为日积月累的接触,她和马旭反而成了哥们式的朋友,毕业后两人又同分配在一座城市,来往之间仿佛真的成了朋友。
但是,有什么东西挥之不去?就是那团阴影吗?那个最关键时刻的选择,尽管她不能责备马旭,可是她心里知道,她总是无法做到从心底里原谅他的,她骂自己没有这个权利,所以表面上她可以谈笑风生和他做朋友,这已是她所能包容的极限,她怎么能够容忍她顶好的女友去和马旭这样的男人纠缠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