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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页

 

  “你今天会在这里陪她吗?”山姆问莎丽。

  “我不需要人陪。”晓蔷说。

  “会。”莎丽回答。

  “管一下闲事,别让记者接近她,好吗?”

  “我不需要人陪。”晓蔷重复。

  “好的。”莎丽对山姆说。

  “好极了。”晓蔷说。“这里是我家,我说话却没人理。”

  莎丽切下两片黄瓜。“下巴抬高,眼睛闭上。”

  晓蔷抬头、闭眼。“我还以为我应该躺下来接受治疗。”

  “来不及了。”莎丽把黄瓜片贴在晓蔷酸痛的眼皮上。

  啊,湿湿凉凉的真舒服。在玛茜的葬礼结束前,她可能会需要一整个购物袋的黄瓜,晓蔷心想,不由得悲从中来。她感激山姆和莎丽刚才使她暂时忘记了悲伤。

  “负责侦办此案的警探打电话给我。”山姆说。“玛茜的男友大顿从星期四晚上到星期天下午都在底特律的监狱里。他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

  “那么是陌生人闯进她家,杀了她?”晓蔷问,拿掉黄瓜片,低头望向他。

  “无论是谁,门窗都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

  她已经在早晨的报纸上看到那个了。“你没有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对不对?”

  他耸耸肩。“警察向来是知道的比说的多。”

  她可以从他的警察表情中看出他不打算透露任何细节。她努力不去想象那些细节可能是什么。

  他喝完咖啡,把杯子冲干净后倒放在滴水架上。他弯腰给她一个温暖而短促的吻。“你有我的呼叫器和行动电话号码,需要我就打给我。”

  “我没事。”她告诉他,不是在逞强。“对了,玛茜的妹抹在沃伦市吗?”

  他摇头。“她回萨吉诺市了,她留下来也无事可做。屋子仍然被警戒线封锁着,凶杀案需要解剖尸体。验尸工作何时会完成要视法医的工作量而定。葬礼最快也要到这个周末才有可能举行

  玛茜的尸体躺在冷冰冰的验尸桌上好几天,是她不愿去想的另一个细节。

  “那么我明天会去上班。如果她的妹妹愿意,我想要帮忙处理玛茜的后事,但我猜目前还帮不上忙。”

  “是的。”他再度亲吻她,然后举起她的双手,把仍然拿在她手里的黄瓜片放回她的眼皮上。“继续贴着。你看起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哦,谢了。”她挖苦道,听到他在离开时呵呵低笑。

  厨房再度陷入一片寂静,然后莎丽说:“他不一样。”

  意思是跟晓蔷的三个前任未婚夫不一样。不是在开玩笑。“对。”晓蔷说。

  “这件事看来颇认真的。你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

  莎丽可能把晓蔷住在这里的三个星期全部算了进去。如果知道在头两个星期里,晓蔷以为山姆不是酒鬼就是毒贩,莎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不知道这有多认真。”她撒谎道。“我不想仓促行事。”就她而言,她不可能更认真了。她爱上了那个大混蛋。但他对她的感觉到底如何仍有待商榷。

  “那就好。”莎丽说。“你一定不想四度取消婚约。”

  莎丽大可不必揭人疮疤,但圆滑得体向来不是她的长处。话虽如此,晓蔷却不曾怀疑过姊姊对她的爱,所以也不曾把那些伤人的话放在心上。

  电话铃响了。晓蔷取下黄瓜片,和莎丽同时伸手去拿无线电话的手机。“山姆说电话归我接。”莎丽说,好象打电话来的人能够听到她的话。

  铃。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命于一个你警告我要提防的人?”晓蔷挖苦地间。

  铃。

  “我没有警告”

  铃。

  知道她们可以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上半个小时仍没完没了,晓蔷在录音机敢动前按下免持听筒键。“喂?”

  “你是哪一个?”

  “什么?”她吃惊地问。

  “你是哪一个?”

  她切断电话,放下话筒,眉头皱了起来。

  “谁打来的?”莎丽问。

  “一个怪人。自从清单传开后,玛茜、蒂洁和露娜都接到过这种电话。”她在提到玛茜时硬咽了一下。“都是同一个人打的,说的都是同样的话。”

  “有没有跟电话公司报告说你们接到猥亵电话?”

  “那些电话并不猥亵。他只是用很诡异的轻声细语问:“你是哪一个?”我猜是个男的打来的,但那样轻声细语时很不容易分辨是男是女。”

  莎丽翻个白眼。“怪人为了清单的事打电话来?一定是男的。艾洛说他的男同事都对清单的某些部分很不爽。我敢打赌你一定猜得出他们不喜欢的是哪些部分。”

  “跟他们的器官有关的那些部分吗?”好象她非猜不可。

  “男人真是好猜,对不对?”莎丽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开关抽屉。

  “你在做什么?”

  “找出每样东西在哪里,省得我开始煮东西时,还得东翻西找。”

  “你要煮东西?煮什么?”晓蔷怀疑莎丽是不是把她全家人的晚餐材料都带来了。毕竟她从背包中掏出一条黄瓜来,天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一整只鸡,也许?

  “早餐。”莎丽说。“我们两个的。而且你非吃不可。”

  昨天没吃午餐和晚餐,晓蔷这会儿其实还真的有点饥肠辘辘。莎丽是不是认为她疯了?她绝不会跟食物过不去的。“我尽量。”她温顺地说,把黄瓜片贴回眼睛上,让姊姊跑来跑去地忙着准备煎饼。

  ***************

  科林坐在椅子上瞪着电话,感到失望像一波波巨浪向他扑来。她也不说。至少她没有像另外三个那样骂他。他原本以为她会,而且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有张口无遮拦的大嘴巴,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他不喜欢她在公司里的说话方式,动不动就是满口粗话。妈妈绝不会喜欢她的。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杀死第一个臭婊子带给他意料之外的狂喜,但他在事后却感到害怕。万一让妈妈知道他乐在其中,她会怎么样?他一直很怕她会发现他偷偷地以受她处罚为乐。

  但是杀人……噢,杀人。他闭上眼睛,前后摇晃着身体,让当时的情景浮现脑海。被榔头击中前的那一瞬间,那个婊子眼中的震惊;榔头打在她头上和脸上的那一声声闷响:在血管中奔流的狂喜和力量感。他是那么强壮和无所不能,她完全无法阻止他。泪水涌上他的眼眶,因为他是那么陶醉,但现在全都结束了。

  自从杀死妈妈那天之后,他就不曾如此陶醉在任何事情里。

  不,不要去想那件事。他们说他不应该去想那件事。但他们说他应该吃药,结果吃药使他消失,所以他们说错了,对不对?也许他应该去想妈妈。

  他走进浴室照镜子。是的,他还在。

  他从那个婊子家带走了一条唇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做。在她死后,他在她的屋子里逛来逛去,察看她的东西。进浴室照镜子时,他注意到散布在浴室每个平面上的大量化妆品。臭婊子对美化自己真的是深信不疑,对不对?她不会再需要这个了,他心想,把那条唇膏放进口袋里。从那天起,它就就一直在他的镜台上。

  他打开唇膏的盖子,扭转底部,深红色的唇膏伸了出来,像狗的生殖器。他知道狗的生殖器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曾经——不,不要去想那个。

  他倾身向前,小心翼翼地把嘴唇涂成鲜红色。他挺直腰,凝视镜子里的自己。他露出笑容,咧开红色的嘴唇、露出白色的牙齿,然后说:“你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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