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你来!”
我是真的坚持。此行是的确需要有小葛在身边,不单为壮行色,到时那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有多一个人在旁奔走,对整件事的进行可能有帮助。
“别开玩笑,容我留港好了,你玩得开心一点,这是我衷心的期许。”
我自不必向小葛泄露半点机密,故此,我只催促她:
“你别小题大做,纵使没有你在身边,也不见得我和仿尧此行一定在感情上有所进展。你并没有构成碍手碍脚的资格。”
小葛望住我,忽然感慨他说:
“老板,我是诚意的,认真的。我希望你会快乐,比现在更快乐,且持久地快乐下去。办法只有一千,是要有个好人在你身边跟你合作才对,这世界,好人当道君子难求。”
“因此,你苦劝我勿失良机?”
这当然已非第一次,葛懿德苦口婆心地劝我。
“很多闲气怨气,是要我们练习骨碌一声,就吞到肚子里,消化掉算数的!何必让它造成寻找幸福的障碍。”
“我的那口怨毒气比你的更难吞。小葛,你的好意,我心领。你还是准备给我更实在,更切合我需要的其他支援好了。”
事已至此,回头已经大迟。
如果磋跎下去,还想不到对付杜青云的办法,日子有功,也许会令仇恨褪色,我甚至会提不起劲再坚持报仇。
创痛犹新,就出现一个雪耻雪恨的机会,要我放弃,也真是太难了。
话已经说齐,小葛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只好点头,准备成行。
仿尧真是大方的人,他并没有以葛懿德的出现为嫌,在机场的贵宾候机室里,他还幽默他说:
“真没想到会有机会招呼两位小姐到老家一行,我们那小岛,是真不错的。”
我诧异,邱氏家族的财产比我想像中多。
如果我俩真能成为眷属,生活在他所说的如诗如画的小岛上,不问世事,何其快哉?
是非不能也,不愿而已矣。我叹息。
长期仿惶于抉择取舍之间,是令人憔悴的。
我并不能稍示委靡,大敌当前,一定要精神抖擞,强颜欢笑。何必再三心两意,胡思乱想了?
到了马尼拉,我们先下塌于马尼拉大酒店,离商业中心是远一点点,然,跟仿尧自住的房子近,易于照应,我们打算参加了周未那个麦加地交易所主持的金融界盛宴之后,再出发到邱氏家族不知名的小海岛上去,小住几天,霍守谦一直没有跟我联络,想他也会在这一两天就已抵达马尼拉丁,富达经纪行的业务遍及东南亚。近年在菲律宾的发展尤其迅速,因为找到了当地一个绝佳的贸易对手,跟菲律宾另一间著名的纳华达经纪行合作。富达是财雄势大,纳华达则是地头虫,人面广,二者于是配合得大衣无缝。麦加地交易所的盛宴,霍守谦代表富达来参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对他的安排,充满信心。
到埠后的第一天,仿尧一直陪着我和小葛到处走走,他的表现是既以我为中心,又一丁点儿没有冷落小葛,或令她难为情。修养是真到家的,这样的人才,看在小葛眼里,难怪她老是偏帮仿尧。
翌日,仿尧回到邱氏大楼办公室,我跟小葛结伴而行,逛了半天百货商店,买了一点东西。
女人在搜购衣物的行动上,绝少无功而回。
仿尧是讲好了要来跟我们去吃晚饭的,故此,将届黄昏,我们就鸣金收兵,先回酒店去,泡个浴,换好晚装,等仿尧来接出去。
才回到房间来,电话就响,我抓起来时,是小葛。
“老板,我能否开一晚小差?”
“什么?”
“刚找到个在菲律宾侨居的老朋友,打算在今晚一叙,我不跟你们去吃晚饭了!”
我笑,这小葛,仍然不气馁,屡败屡战,是必要撮合我和邱仿尧,她是好心一片,下必戳穿她装的蒜了,就成全她好“那么,你玩得开心一点,明天见。”
刚淋浴完毕,就听到有人敲门。
一定是仿尧。仿尧也真大心急了,一下了班就赶来。为什么不给我先摇个电话呢?
我穿了浴袍,头上还包着毛巾,就这样见他吗?
叩门声由缓而急,且先开了门,让他坐到小偏厅去等吧,幸好是套房。门才打开,我吓得手足登时冰冷。
对方趁我未有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就已走了进来。
他的眼光是冷峻而鄙夷,态度是绝对傲慢的……
“你不是那种介意男人走进房间来的女人吧?围而我没右诵传。”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和胆量跟我江福慧说这句侮辱性极重的话,只有单逸桐是例外。
我只能委屈,不便生气。
回转身去,我打算走进睡房,先换好衣服。
单逸桐一把捉住我的手臂,把我扭得很痛。
“我有话要好好跟你说!”
我挣脱他的手,厉声说。
“请别碰我!”
我愤慨地坐到沙发上去,说:
“有什么话,你快说好了。”
“离开我哥哥!”
“嘿!”
“你不肯?”
我摇摇头。
“要什么条件?”
我真想答: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这么一句话卡在喉咙,就是说不出来。
只消我一说,就是替对方开路,让他可以破口大骂,尽情把我侮辱,例如说:“你是什么人?你当然是淫娃、是荡妇、是饱暖思淫欲的贱货!”我只好缄默。
“为什么不开一个价?”
“江家并不比邱家贫穷,你可以向我提供些什么?”
“这就是说,毫无商量余地?”
“单逸桐、请你冷静点想,我并没有跟你哥哥走在一起,我们只是朋友,谈得来的朋友,连这样普通至极的朋友关系,你也要求结束,未免小题大做。”
“不。我不信你跟哥哥是普通朋友,他是力你而与嫂嫂分开,你们的关系还怎可能单纯?”
“单逸铜,你对我有成见,我明白。可是,你对哥哥应该信任,他是个来清去白的君子。就算你不信我,也应该信仿尧可以做到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然,他爱你,深深地爱你,如果一个男人可以抛离肉欲而爱你,更是爱之越深越切的表现。”
不能说单逸桐说得不对。
对仿尧,我感激感动至今。
单逸桐依然坚持:“总之我要你离开他。不论你跟哥哥的关系与感情发展到何种地步,都要立即结束。”
“你是令出如山?”我笑,实在忍不住讽刺他。
“我此来,专诚给你谈条件,无人是无价之宝。”
“对。你把条件先开出来。”我且跟他玩玩把戏。“单逸桐,自古以来,有家族成员出现在狐狸精的巢穴内,请求她放弃伤害自己的亲人,通常有两种法宝。你也可以循此原则说说你的预算。”
“你爽快点说,我尽力令你满意。”
我原来那么的不受欢迎。
“若我离开仿尧,请告诉我,他会有什么好处,我又会有什么得益?相反,我们仍然维持友好关系呢?他和我不见得就有坏处了吧?”
“好,江福慧,我逐一答复你。如果你事必要留住哥哥的人与感情,他先要损失一大笔财产。”
“为什么?”
“先父遗嘱规定,邱氏企业要转让分毫,都必须我们两兄弟同时签名同意。换言之,得不到对方的支持,我们任何方面都不可能以生意套现。嫂嫂提出来的离婚赡养费是巨额数字,远超于哥哥能调度的现金数目。正如你说,哥是个仁厚君子,他觉得对嫂嫂不起,故而不愿再在离婚条上跟她发生冲突。换言之,唯一的办法是把邱氏企业的股权卖给我,当只能有一个买家时,价钱高下,由我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