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
“这到底是你们的恩怨,谁对谁错,难下定论。”
“单先生,我并没有请求你做判官。在你生命上,曾有过多少次的雾水姻缘了,那些女人,无辜吗?都不是你情我愿的事。”
我站了起来,慢步走到酒柜,倒了两杯白兰地,继续说。
“诱惑充塞世界,谁个把持不定,一定是她本人的错,柳下惠坐怀不乱是真君子,既有人做得到这种至情至圣的地步,那么,就不能把罪咎妄加于别人头上去。陆湘灵要真是对杜青云矢志不渝,任凭你单逸桐条件再好,手段再高强,也是枉然。”我把其中一杯酒递给了单逸桐。
“单先生,我并没有请求你施加任何压力。既非暴力行动,而是你情我愿的话,你又何罪之有?这只不过是以举手之劳,考验一下人性罢了!”
单逸桐已然动容。问:
“我若依言而行,你又怎么确保我得偿所愿?”
“请放心,轮不到我食言。只要把我们这个交易告诉令兄,我绝对相信他会无言引退,再不来找我。”我先喝了一口酒,五内如焚,悲苦难诉,“单先生,仿尧虽是君子,可是他再宽宏大量,也不会接纳自己成了一宗交易内的货色。
第十二章
我若如此地不尊重仿尧的存在价值,他还会像一只哈巴狗似的跟着我背后,阴魂不散吗?不,他不会。
单逸桐终于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再把酒杯翻过来,涓滴不存,以示决志。
就是如此,我出卖了仿尧。
单逸桐离开之后,我倚在房门,顺势滑跌于地,不期然地失声狂哭。
一种仇恨得以宣泄的畅快,跟另一种因失去仿尧而生的恐惧,互相冲击,五脏六腑都一下子有种地撼山崩的震荡,牵连着整个心痛得不得了。
痛楚令我流泪,不住地流泪。
麦加地交易所出面主持的金融界晚宴,设于华都酒店内,以一个游园会的形式进行。
主客是当今国家财政部的重臣,其余尽皆是菲国商界显赫人物,连最近巨资投资加拿大地产,而震动北美的菲国华商郑氏家族代表,也出席盛会。
不能小瞧这个国家的富贵中人,郑家的资产多少,无法估计。据闻他们能挪动的资金,竟比我们城中首富李氏家族更巨。
晚宴表面上虽属交谊方式,其实是要较明白地显示菲国在新政权之下,哪些家族财团仍然有一定的份量,又哪些已经被撵出局。
热闹祥和的气氛之中,不致于隐藏着刀光剑影。然,是否政界中人借题发挥,隔了一个中间机构,显示他们在商场内部署与支持的新势力呢?是绝对有此可能的。故而,能被邀请来这个盛会的财经集团代表,无不脸上贴金,像吃了二颗定心儿似的,可以肆意地顾盼自豪,从而乘机跟在场那起等级齐量的财阀攀关系、谈交易,一派的喜气洋洋。
我是在邱仿尧的陪伴之下进场的。
曾想过,好不好穿上一件血红的晚装,配衬我热炽的心境,像那些厉志报仇雪恨的冤鬼般出现人前。
然,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要成功必须敌在明,我在暗。
我平和地选择了一袭浅米黄色的纺纱长裙,腰间围了一串彩色干花结成的丝带.完完全全一副与世无争似的闲静文雅打扮,除了靠那只以十多颗全美一克钻石镶成的手镯,略添贵气之外,我完全以一种平易近人的姿态亮相。
仿尧上身衣米色通花的菲律宾礼服,配黑色长裤子。跟我的装扮,尤其登对。
他轻轻挽了我的手,走进场去。
惹来艳羡的目光,可真不少。
一堆人继一层人的走上来跟我们打招呼,仿尧都—一为我介绍,当然也包括了交易所主席沛图先生,以及财政部显要。
沛图跟仿尧相当熟谙,很自然地就在我面前取笑他:
“这一阵子找你真难,总是说你到了香港去,现今我认识了江小姐,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沛图以欣悦轻快的眼神看我:
“仿尧,就算你如今宣布要把邱氏家族公司迁册到香港去,我都支持你!”
我微笑,没说什么话。
表现有一点不似财经巨臂,完完全全地只像邱仿尧的依人小鸟。事实上,我也有些情虚。
直觉地认为不适宜张牙舞爪,去表露身分意向。
静静地站在仿尧身边,接受他的保护,是最能安定我自一进场来,就已卜卜乱跳的心。
战云酝酿,由来已久,偏就是临到两军对峙,短兵相接的一刻,竟有点手足无措。我承认,我担心、我战栗。
且觉得委屈,只为欲罢不能。
仿尧与我紧握着手,并没放松。他回转头来,看我。眼神温柔真挚,深感我心。
忽然,仿尧笑了,那个笑,好看得教我呆了一呆。他说。
“自认识你以来,今晚你最美丽。”
“嗯!”我轻啐。
“是不是这儿的灯光,或甚而月色,有特别的后果!”仿尧开心地笑了起来,把我轻轻一拉,二人更亲近地靠紧在一起。
这一个温馨而亲呢的动作,明显地看到一对不满而严峻的眼光里。我们跟前站了个单逸桐。
仿尧并没有因为一个不喜欢我而喜欢他的人出现了,就把我放弃,或甚至有丝毫不同于前的表现。
他仍从容大方地一边拖紧我的手,一边眼他的兄弟举杯:
“逸桐,你跟福慧是认识的。来,我们干一杯,好不好?为我,也为我们重新的相处!”
单逸桐望住我,表现稍微收敛,那对会说话似的眼睛,一时间表达了很多的讯息。其中一个,必定是提示我要遵守诺言。
不期然地,我垂下了眼皮,不敢直视对方。
心里头有句话,怕快要说出口来:
“单逸桐,且慢动手,让我们再商量商量。”
然,话固然讲不成,且,已经太迟。
再度抬眼,惊见沛图领着一堆人正走到我们眼前来。
没有晕眩,没有惊呼,没有错愕,甚而连心都没有稍稍牵动。
我跟杜青云见面了。
奇怪,那只不过是场内的其中一张脸,普通的脸。
很多很多的意外发生,弄得当事人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反而会在剧痛的一刻完全地麻木,对存在的痛楚不知不觉。一切都只是本能反应。随着沛.图先生的介绍,仿尧、逸桐和我逐一礼貌地跟杜青云、陆湘灵、霍守谦、以及一位叫阿布尔嘉丹的人握手。
阿布尔嘉丹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手背,说:
“江小姐,非常荣幸认识你,就在刚才,沛图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不像金融巨子的巨子,我以为老朋友又耍什么花样,开什么玩笑。如今,发觉素来夸大的沛图,形容美女的功力竞原来是本够火候!”
有些人,在一些场合,会未经安排,很自然地讲一些最切题、最能辅助气氛、最吻合计划的说话。是真令别具用心的当事人感激的。
我由衷地对嘉丹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说:
“如果这不是你的赞赏,就一定是我的形象过于混淆,要自我检讨了。”
嘉丹笑得开朗:
“我跟令尊是曾见过几面的朋友,江先生雄才大略,他的继承人智美双全是太顺理成章的事了。有什么嘉丹企业能效劳的地方,请多多给予我们机会。”
“这话应由我来说,嘉丹矿务上市,大展鸿图,是你关照我们的时候呢。”
“好,好,霍先生的集团正好安排一切.我们是配股上市的。”嘉丹转向霍守谦说:“你认识江小姐吧!请预留她要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