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掌西,我太想念你了。告诉我,你平安吗?”
“我不是在好好地跟你谈话。”
“不,你明白我的意思。”
“香港的情形没有什么,你别担心我,好好地把美国的事办妥了,就回来。”
“你得答应我,要照顾自己,为了爱我。”
“你也一样。”
“以后我们通过夏真联络,她已抄下了我在美国的电话号码。记得,每晚临睡前,记着一件事。”
“什么事?”高掌西问。
“我爱你,没有你,世界不会美丽。”
“亦蓝!”
讲完了这个长途电话之后,高掌西瘫痪了似的躺在夏夏那张舒服的沙发椅上。
她一直在思考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一切事。
夏真棒住了咖啡杯,凝望着高掌西。
高掌西问:
“亦蓝的情况,你知道了?”
“老早就知道了。”
“他告诉你?”
“不,他没有告诉我。”
高掌西歪着头问:
“那你怎么知道?”
“高定北告诉我的。”
“定北?”高掌西坐了起来,跪在沙发椅上。
“他以包销商的身分,非常注意及跟进穆亦蓝的行动以及人们对付他的方法。”
“什么方法?”
夏真没有当即回答,呷了一口咖啡,说:
“听过城内有句卖酒的广告术语叫做‘好事一齐来’没有?”
高掌西奇怪对方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说这样一句话。
夏真说:
“是有好事一齐来这回事的,我们必须要有这样的信心,才能活得下去,因为生活上经常是头头沾着黑的。”
高掌西一怔,问:
“你是告诉我,对付我的人开始多起来了,简直有四面楚歌的情况,是这个意思吗?”
“掌西,我希望你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高掌西点头:
“江湖风险,我不惯受也惯看。如果是利用手段去打击我的事业,没关系,我会应付得来。如果矛头指向穆亦蓝,我就有点担心了。而且,他若要为此而蒙受事业上的重创,就未免太冤枉了。”
“世界上的冤狱在各行各业都发生着,不可不防,亦防不胜防。”
“定北还有告诉你什么?”
“全是一套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把所有以前及现在跟穆亦蓝有过节的人团结在一起,对付他以对付你。”夏真说。
“你是说卡迪药厂控告穆亦蓝的行动?
夏真点头。
“那是一项阴谋?”
“医生要利用药物杀人,易如反掌,问题只在乎是否行业的败类罢了。故此,第一点是不排除故意制造个案的可能。姑勿论是凑巧遇上了有买用喉炎药者服后不适才动手买通他,抑或压根儿就是无中生有,总之先行安排了指控的人物,才能把事情搞起来。”
不是危言耸听,美国那地方只须用低过一个菲短短籍女佣的月薪就能买到凶手,枪毙一条人命。;
“无事化小,小事化大之后呢?”高掌西急道。
“你还记得若瑟嘉伦这个名字吗?”夏真问。
高掌西觉得这名字像不久前曾听过,一下子却想不起来。唯其现今是跟夏真讨论有关穆亦蓝的事,就应从医学方面着眼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在这个范围之内见过认识过或是听闻过这名字呢?
高掌西忽然想到了,她惊骇地问:
“是不是周伟光医生介绍给我,为母亲动手术的美国名医?”
夏真说:
“对,就是他。你不是听穆亦蓝提过,这若瑟嘉伦是个甚有办法的人吗?他在美国医学界有点名声,且他最近纠集了一些跟他志同道合的医学界人士,帮助他参加竞选国际医学协会的理事职位,成功地当选了副主席,这原本是他们利用协会去控制一些美国大选的选票,为下届总统竞选预备好自己的政治本钱,当然,在这个人际关系的基础上,可以达到很多其他的行业性的政治目的。”
这种把戏,高掌西知道得太清楚了。
一个香江之内,有了政治竞选,社团活动及势力就更加复杂化。
城内各个工商界联会在以往已经各自有着行业的政治斗争,何况在九七前的后过渡期内,更早已成为中英双方权势角逐与笼络民心的拉锯战场。
最近一连几个工商界公职团体改选,高掌西办公桌上的电话几乎响个没完没了,都是向她游说及拉票的行业中入。
一直逼着原本对政治不大感兴趣的高掌西表态。
到了真要投票的最后一刻钟,高掌两作了决定。
谁的面子也不在考虑之列,谁的关系都显得轻吉鸿毛。
她只确定一点她是黄皮肤、黑眼珠、写方字的人,她的一票该投向哪一方,是不容商榷的。
决定下来后,高掌西吁长长的一道气。
为此,她太了解通过公职联会等组织所能起的政治作用。
刚才穆亦盈在电话中提及,不知为什么有一撮国际医学协会的会员联名请求理事会正视这桩意外,无疑是决定将一件小事甚而是于虚乌有的事弄得变成民怨沸腾的大事来办。而这一小撮的会员会不会就是受到若瑟嘉伦的教唆,进行阴谋,企图侵害穆亦蓝的声誉?
第十九章
夏真固然确定了高掌西的这个推论,说:
“定北所得到的准确资料来自国际医学协会,若瑟嘉伦在理事会上扬言这件穆亦蓝的事件,非要翻出来弄清楚不可。他表面的理由是借助这事件建立自己的名望与威信,实际上,无人知晓他跟穆亦蓝有私怨。”
“就为了穆亦蓝曾破坏他们替母亲动手术,以致不能赚巨款的计划?”高掌西说。
“这已经是对他们很大的刺激。损失一桩大生意固然肉刺心痛,事业地位受到挑战又下不了台。最犯忌的还是被穆亦蓝知悉了他们的商业秘密,担心有哪一天,穆亦蓝会把他们的劣绩张扬,以致街知巷闻。”
高掌西举起手来,示意夏真别说下去。
她需要稍稍冷静一下,最低限度呼吸一口淡静的空气,以便平伙已然激动的情绪。
原本这是屡见不鲜的江湖惨案,但降临在自己身上时,是项难受的。
太多太多人就是因为知道别人的疮疤,而受到逼害。
那些害怕自己疮疤被揭的人,很自然的反应就是恶人先告状,光下手为强。
若瑟嘉伦这一出手,是一石见鸟。既为报复前仇,也为建立在协会内的人望,更重要的是今朝打击了穆亦蓝,等于堵住了他的口,穆亦蓝他日在人前再提往事,也有冤枉若瑟嘉伦以泄私愤的嫌疑,很难令人入信了。
世界有时真是残酷得令人不愿意生活下去。
等于在商场上,司空见惯的情况是一些公司本身业绩欠佳,于是慌忙找借口下台,最容易的就是扬言竞争对手虚报事实,先打击了对方的信誉,为自己的下台留一条后路。
还是那句话,连神学界都有可恐可恶的人与事,何况是商场。专业界人士不一样是生意人。
唉!
高掌西重重地叹气:
“科学再昌明,都不会令人类的癌症减少,是有太多太多不公平的事在世间每天每时地发生着。我们做人又是否为了不敢开罪小人而不行正义呢?”
夏真苦笑:
“艰难与痛苦之处还不在于是否敢于挑战小人,而是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身旁谁是小人,直至到有利害关系发生了,才能分辨出君子与小人来。”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除了邵稣晓得未卜先知,预言犹大会在天亮前三次出卖自己之外,谁不是被插得满背的毒箭,血流如注时,才知谁是一直埋伏在自己身旁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