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来心中的愁苦与不甘,老早洗刷得干干净净,代之而起的分明是丝丝甜蜜之意,怎么仍是失眠?
做人当真岂有此理!失恋时睡不好、吃不下,恋爱时也一样.真是的,就如此辗转反侧几下,闹钟就响了。
回到孙氏去:办公室的柜面上放着一大束的星花伴住铃兰。没有字条,没有名片:
我甜在心坎里!
怎么说呢?女人真的不难应付吧?只那么老套的两三下功夫,就搞得你心情紊乱,不知如何是奸1
小冬妮推门进来见了花,惊叫:“哪个客户代理商如此大手笔?”
她不问情由地抱住花就插。
我不响。拿出化妆镜子来照一照,我象是个没有人送花的女人吗?
我虽没有大姊长得标致好看,可一点也不差吧!
想起大姊,心中立时有点纳闷!很有一段日子没跟她联络了,抓起电话来,摇去给她:“大姊?”
“宝山,是你吗?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赶着出门去!”
“这么早:”我以为当少奶奶的人有权睡至日上三竿!
“对,对,司机在外头等着我呢,我要赶去开妇女会!我有空再给你电话!”
“大姊,你好吗?”
“好,好,好到不得了,你少担心我!照顾你自己是真,自己不照顾自己,没有人救得了你!”大姊匆匆忙忙地收了
线。
我望着电话发呆。真是的,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女人尤其多变!
管它呢!只要愈变愈好就成了!
想着想着,柜头的内线电话就响起来了I
“早晨好!你睡得好吗?”
才一个电话里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的心就扑扑乱跳,节奏紧张明快,可绝不难受!
“还是老样子:”
“喜欢送你的花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也从来没有买过什么花!”
这样的画蛇添足!
“多谢。以后别花这些钱!才搁着好看一会儿,就谢了!”
“今晚要开夜吗?”
“年报快要出版了!非赶不可!”
“那我在自己办公室等你,送你回家好了!”
他都没待我反应,就收线。
一整天的忙,竟没有见过孙世勋。
直至坐上了他的车子,他就对我说:“没见你三个年头了!”
再老实的男人追求起女人来,总有几道板斧傍身。
世勋看看手表:“真好,来得及到浅水湾酒店去喝杯咖啡!”
抵达餐厅时,在座的多数客人都已用毕晚饭,在吃着甜品。
世勋要了个香蕉船,大口大口地吃得开心。
我问:“你这么爱甜的呢?”
“对,所以很爱你!”
我没有造声,别过脸望出去,路灯下的浅水湾,平静得很,连海浪声都听不见,益发觉着我心涛汹涌,翻腾起伏!
世勋又握住了我的手:“你别多想!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办法去。我知道不能委屈你!”
我忍不住问:“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好女人,”世勋毫不思索地答。
这一刻我其实是感动的。最低限度,我不要听一个男人在我的面前数落他以前的女人!太缺涵养风度了!
在江湖行走多年,习惯了山水有相逢,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况。谁个塌了台,才三朝两日,又会翻身。千万别短视目前,落井下石,不然终有一日,自食其果,寻且,以前欣赏爱护过的人,到底有恩情在,何苦不留余地,肆意摧残?
我幽幽地说:“那你对不起她了了!”
“我对不起两个女儿!”
世勋老是在紧张时,就爱把我的手放到唇边去吻了又吻。
我看大庭广众,实在不好意思,缩回了。
“我试过控制自己,那天鼓起勇气告诉你,我是个有妇之夫之后,原以为可以帮助自己悬崖勒马,谁知刚好相反,竟然象防水的堤坝,凿穿了一个小洞,一发不可收拾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见笑。”
“什么事?”
“那天我看见你连买件运动衣,都征求王子培的意见,我曾经切实地想过要把那小子辞退了了!”
我大声笑出来,邻座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
我吐了吐舌头。
“你真夸张,”
“我是认真的,你不信!直到前天为止,我还是看他不顺眼!”
“那么,上星期我跟王子培一起赴你的约,你有没有想过要宰了他?”
可怜的王子培!
“当晚简直想把他碎尸万段,其后,倒心平气和了!因为我想通了道理。最不能挽救的关系,是无动于裒,爱与恨都是浓厚的一份感情,不爱你,或者不恨你,干嘛要气你?是不是?”
我满脸通红,差点无地自容得要挤出眼泪来!
“傻孩子!”世勋重新握住了我的手:“快别这样!我们现在不是很好的:”
气死人!
“我们走了!好吗?”他忽然看住我问。
“为什么呢?”
“因为在这儿我不能吻你!”
车子停在太古城家门口,差不多有半小时以上,我提了几次要回家了,世勋还是不让我走。
“再这样子下去,警察要巡到这儿来抄牌了!传出去多丢脸!”
“谁管呢?“
“人家会晓得你!孙家兄弟这阵子的社交风头太劲了!”
世勋的吻如春雨般细细打在我的脸上,挡都挡不住!
“你静静地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你说吧,我听得到!”
“这儿是太古城,你别把这么一辆劳斯莱斯当街当巷停在不准停车等候的地方好不好?”
“这有什么不妥当?”
“左邻右舍偶然经过看到,还以为我改业当舞女了!”
“这么大年纪的欢场女子,不会如此受欢迎!”
“明大我要上班呢!”
“又是这句老话!干脆现在辞职,我立即批准,”
“失业在家,谁养呢?”
“求之不得,不敢请尔!”
“世勋,这真是你的心声?”我正色道。
这么一句话,教我们都一下子伤感起来!车厢内一时间红晕引退,变得愁云惨雾!
“明天见!”
他目送我下了车!
我呆瓜般站在电梯里头不知多久,才晓得按动17楼的数字!
脚踏人屋去,电话钤声已猛地响个不停。
母亲被吵醒了,披了件毛衣,从睡房走出来。
“几点钟了,谁个这么晚还来电话?”
”妈,你睡吧!让我接听”
拿起了电话,对方说:“你怎么了?电话再没有人接听,
我就得冲上楼来了。吓得我以为你在电梯内遇上意外!”
“没有呢!”
“你平安吗?”
“嗯!你在哪儿?”
“车上!我还在楼下,”
“回去吧!”
“我想见你!”
“刚才不是见了吗?”
“现在见不着了!”
“明天再见吧。”
“要等好久!”
“别这样!我妈让你吵醒了!”
“代我道歉—声,告诉她,我很爱她的女儿!”
“世勋,你真是!”
“你不再下楼来了?”
“不呢!你好好地回去!”
“不会以后不见我?”
“怎么会,我还未辞职!明天见吧!”
孙氏今年的年报,资料额外丰厚,换言之,准备功夫双倍,忙得一干人等头晕眼花!
我只得早早赶起了,可以启程到伦敦去参加陶器家庭用品展览。
一连大半个月,有关部门没有早过11点收工。我这工头,当然也牵连在内,一则自己紧张,习惯亲力亲为,二则为着鼓励士气,以身作则,三则,有人陪在身边苦干,精神百倍。
老早说,小冬妮是鬼灵精:她看到每3天就有一大束鲜花送在我柜头以后,只管微微笑,一声不响地把花插好就算。
我偶然在她面前伸个懒腰,才喊一声:“累死了!不知道一身功夫何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