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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页

 

  她再不同情我了,寻且会说:“看看插好了的花,就会觉得精神百倍,什么劳累都补偿过来呢:”

  我气得什么似的,又不好意思骂她!

  日子实在是不难过的,一眨眼,又是一天。

  世勋和我都没有邀请过对方回自己的家里去,不方便,都有位老人家在。一旦带着异性朋友露脸,就有相亲的感觉,我尤其怕母亲问长问短,准会探查世勋的身分。不消几天功夫,必然弄至街知巷闻,她要是还年轻,应该任职报馆,专跑新闻。

  因此之故,他的劳斯莱斯,变成了我们的小天地!

  我曾建议过:“世勋,你应该买部小巴!坐在这儿一整个晚上上,腿都酸了!”

  孙世勋每夜最爱抱住我的手,放在胸前,把车子座位斜斜放后,从车窗望向天空。久不久就俯身上前,看我一眼,吻我一下。

  “世勋!”

  “唔!”

  “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你不喜欢?”

  “世勋,我好想结婚。”

  “我知道。”

  “你真的不能离婚吗?”

  “我不知道如何向她开口。”

  “你还爱她?”

  “你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你说呀!”

  “女人真奇怪,事必要你亲口讲完又讲,才安乐!”

  “那么,你就讲呀!”

  “孙世勋第一百次声言,只爱沈宝山一个”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宝山,你不能稍等吗?”

  “等到几时呢?”

  “等到时机成熟。”

  “那是几时的事了?”

  “你做什么事也如此紧迫,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没造声,别过脸去。这是世勋第一次投诉我。

  “宝山,你别小器好不好?”

  谁个小器呢?不是大方得明知使君有妇,仍然跟你来往吗,眼泪不期然地汩汩而下。

  世勋坐直了身,把我的脸扳过来,吓一惊。

  “怎么呢?谈得好好的,你这就哭了!”

  他慌得用手揩我脸上的泪。

  我拨开他!

  “宝山,宝山,请别这样,真的,我心痛,我舍不得你受委屈!只是……”

  “只是你也舍不得她!”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跟她结婚十多年了,她不是什么有过人之处的女子,父母是英国老华侨,她自己淳淳厚厚的—个中国女孩子,在彼邦长大,念了大学,半辈子躲在图书馆里安分守己地工作。我原也以为自己在英国,守着父亲的一些产业,加上在电子工程公司一份称职的职业,就过掉此生了,母亲希望我娶个淑慧平凡的中国女孩子,很艰难地遇上了她,30多岁才结的婚,一直无儿无女。母亲和她急了这许多许多年,突然的在去年,她才有了身孕,40岁的年纪第一胎,平安生了个男孩子,如珠如宝,现今还未满周岁。她要等儿子长得硬朗一点,才放心让他转水土,才这么半年的光景,我就……回去跟她说,要离婚……我出不了口……可又舍不得不爱你……我很为难呢!”

  为难的才不只他一人!

  无端端惹上一重恩怨,是幸还是不幸?事已至此,无从细想了!

  大姊终于拨空约我午膳。

  姊妹俩都觉着彼此的容光焕发。

  是要这样子才好,走在街头,愁眉苦脸,谁会多看你一眼?倒不如顾盼生辉,反而旁人侧目!

  “大姊,你好看多了!寻且瘦了不少!”

  “刻意减的肥!”

  “很见成效,一瘦下来,不知年轻几岁!”

  “你大姊原本条件不差!”

  “你心情轻松倒是令我最开心的!”

  “老实说,进步是不可能的!谁个女人眼巴巴看着丈夫有外遇,会喜形于色!只是不再伤心下去,就已是一重功德了!”

  “大姊,你想通了!”

  “宝山,你提点得对,我别无选择!对方年轻漂亮,有学问,有才干,总之条件好到不得了!我重整河山,还差人家—大截,要把她赶走,谈何容易?但她要取我的地位而代之,可也不成!我尽力看得开一点,她要跟归雄年讲爱情,还只是他们两个人暗地里的事,外头准会知道?. 还不都是把她看成横刀夺爱,贪幕虚荣的女人!宝山,就算归雄年晚晚不回家来睡觉,我不讲,就无人能证实,她不能以此为荣!只要我丈夫一日以我为妻,偶然回家来睡一宵,她就仍然矮我一截!说句最老实的伤心话,归雄年拥抱着她时,我难过至死,不见得归雄年跟我亲热时,她不丢脸!”

  一定是刚才匆匆自孙氏大楼出来,在街上着了凉,我的头开始有点晕,心上郁闷得很!

  大姊还是滔滔不绝:“宝山,我这些日子里,认真痛定思痛!决定由得他风花雪月去。讲什么山盟诲誓,此志不渝,我年轻时,一样经历过,怎么现今却又变成陈迹?男人一般是狠得下心移情别恋,却狠不下心抛妻弃子!我何必逼他抉择?”

  大姊忽然止住了话,我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见有位时髦女郎。剪一头极短的发,身上套了华伦天奴的紧身毛线上衣,刚朝我们这边方向走过来。

  我当然认得她,国际地产发展公司的主任技师袭芷苓,跟我还是先后届的大学同学。

  她原是走进餐厅来找朋友,瞥见我们姊妹俩,微微一愕,尴尴尬尬地点头招呼,转身快走。

  大姊问:“你认得她?”

  “当然!香港有哪几个锋头女人我会不认得!”

  “因为你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希望你不是物以类聚!”

  “大姊,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道那姓裘的是谁?哈哈!你姐夫归雄年如假包换的情妇!正是要跟你大姊拗手瓜的一个人!”

  我吓得回转头来,再看她一眼!

  “她?”

  “你稀奇些什么?”大姊很不以为然,继续说:“不是我数落你们这些女强人!没有相当年纪,挣扎不到如今的名位!一旦擦梅已过,怎么寻对象去,谁个象样点的男人不是有家有室的!于是只好当人家的情妇了!时光倒流,现今大把女人甘于作妾!”

  大姊的话,有如穿心寒剑。

  “男人嘛!说不定就是看准了这种情况,趁机占尽便宜:就象你姐夫,我跟着你教我的方法,一旦迁就放松他一点点,就能相处下去了!谁个男人不渴望妻贤妾艳,两全其美?宝山,你可留心点!”

  “留心什么?”我蓦然惊叫。

  “留心别上男人的当。自己有头有脸好人儿一个,犯不着走在人前给指指点点,说些难听话,我和那姓裘的一同出席场合,看谁的脸上更有光彩?所以说,有个男人能名正言顺娶你的,你就别嫌三嫌四的了!有切实的归宿是正经!”

  “多谢大姊关心!”

  “姊妹一场嘛,正如你说过的,最紧要是自己争气,你是看得通彻的人,到如今我可也明白过来了!”

  今儿个午膳特别长,回到办公室去差不多3点!

  冬妮一见我,就说:“孙世勋先生按了你的内线电话几次,请你回话!”

  言犹在耳,内线电话又响起来了:“宝山吗?你偷懒,吃了个两小时的午膳!”

  “有什么事吗?”

  “今晚能否早点下班,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今天晚上我有应酬,别等我,”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对不起,我刚来了客人!”

  放下电话,独个儿坐在办公室内,欲哭无泪!

  从未试过准时5点下班。今天例外。才5时10分,我已坐在地铁,回家去。

  母亲竟然外出未返。

  我拔掉了电话,关起房门,倒在床上,突然胸口一阵委屈,放声狂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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