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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页

 

  我很欣赏施太太的量度,予人以处境上的体谅是必须的,何况曾经相交。因此,我也作着类同的解释:“倩彤也不至于愚昧过头,从前方太太可能在人前人后讲过的一总批评,她是知道的。

  然而,不予接纳回头是岸的归顺者,对生活一点帮助都没有,谁不是为自己的安乐尽一分力,吞一分气!”

  我们相视而笑。事已至此,何必还要求人家讲什么气节了?

  时移世易,惺惺相惜的对象,调换了,我们竟成了一对。

  我放胆问:“我们现今算是同道中人,离婚后的日子可难过?”

  “难过死了!春去秋来,无人与共,你也知日子会如何?”

  “后悔?”

  “有一点。然,不离婚的话,一样后悔。”

  “当年自任说客之时,没想过自己会有大同小异的婚姻际遇。”

  我自嘲地笑了。不知是否报应?孟倩彤日后能以爱还爱,报应还能甘之如饴。方信生太太今日在孟倩彤身边可能对我的戆居冷笑!

  “你并没有劝我离婚!”

  “欲抑先扬,虚则实之而已。我其实是不留余地地讲出了共事一夫的可怖!旨在唬吓你!”

  “佩服你并不讲一套,做一套。我是承蒙嘉言开的窍,你却是自觉自悟,坐言起行,肯定道行比我更高一筹。”

  “希望道行高低与修成正果的比例合称!”我说。

  “应该相去不远!你现在已经相当出色!”

  “还差理想甚远!”

  施太太欣赏地看我一眼:“摔倒的人不怕痛,还肯继续冒险吃苦头,我好敬佩!”

  “你也一样吧?”

  “不,岂敢同日而语。我要挨的苦比你少得多,最低限度离婚后我有足够的生活费!家父是恒茂银行的主席。”

  恒茂银行四个字听进耳朵里,犹有些微震荡。对方显然看得出来。

  “我听闻过你代张重轩女婿偿还债项的事,行内人都佩服你。

  老实说,二百万港币并非大数目,你当年不自动回港,不见得恒茂真会采取下一步。打官司是劳民伤财,极多的得不偿失,可免则免。发传票是例行手续,想不到你一个女流之辈,肯承担责任,还是在于家庭处于风雨飘摇之时!”

  “多谢你的夸奖,如是一场功德,也不过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了!”

  “我是万万不如你,这些日子来,我陪着子女到多伦多定居,转换环境以疗治创伤,日子倒还是宽裕的,在父亲银行体系中揽个不高不低的职位,志在过日神,消磨时间,已算是勉力把生活纳入正轨了。”

  “你也工作了?”

  “一般功夫而已,我跟你刚才认识的杜经理算是同事。

  他管理温哥华分行的信贷,我管多伦多的,恒茂银行年前与昌盛银行联手买了这家加拿大银行的控股权,你是知道的吧?”

  “曾有传闻。”我的心思在转。应否开声求救?

  “跟杜经理有生意来往?”

  “刚才叩他的门,就为向他借贷。”

  “成功吗?”

  “还待答复!”

  “愿闻其详。”

  我一五一十地给施家骥太太说了。

  “有志者事竟成!”施太太听罢,举起咖啡杯,我们笑着一饮而尽。

  三天之后,加拿大银行借贷部的杜经理批准了我的借贷,利率出乎意料的理想。

  我欢喜若狂。

  杜经理说:“我们把温哥华传媒的感染力量打个八折,你仍然有很多拥护者,我们对‘泪盈点心’有信心。”

  “如果他们变心呢?”我轻松地幽他一默,“人的感情最不可靠。群众更难控制。”

  “你对信贷的表现和态度,我们有经验作凭据!不肯逃避责任的人,目的是要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这种人办事,我们放心!

  况且,投你一票的是恒茂银行主席!”

  恒茂银行主席?施家骥太太的父亲?

  我愕然。随即处之泰然。

  受惠不必问根由,将来有答谢的一天,才更重要。

  我遥祝施家骥太太幸福!

  施家骥太太?我又禁不住苦笑了。

  在我披荆斩棘、排除万难之时,伸手援助之人竟一而再的不是相交数十年的故旧,而是片面之缘的新知。

  也许,这就是长贫难顾的道理。

  一次半次的善举,总是容易成全。

  人与人之间相处一旦熟络了,要平衡的利害关系反而更多。有什么话好说呢?

  现今你来问我一千一万句,谁在世界最需要关注?我的答案都是我,我、我!

  我到底正式收购了麦氏食品厂。基叔显然是另外一位交浅言深,并且肯拔刀相助的人,他留在食品厂内辅助我,直至完全上了轨道,他就退休了。房子筑在离温哥华不远的维多利亚,亦即是哥伦比亚省的首都之上,那儿除省政府机构外,根本平静一如神仙境地,最适宜颐养天年。

  我和韦迪夫妇算得上共同打下江山。他们已决定独力经营广告及公关公司,段氏食品厂自是韦迪公司的当然客户。

  别说生命再无歌无梦,自接手建立段氏食品企业以后,我可以一连有四至五小时的睡眠时间,已是当日最大的快慰。

  要成功地开创企业,不能单靠一人智慧,我开始积极延揽人材,只因温哥华的香港移民日多,收到的求职信中,竟有很多是香港人。

  这晚,灯下细阅各人的履历,发现有一位名叫周钰城的申请人。相片十分面熟,我快快读他的履历,曾在移民局任职多年。

  我想起来了。

  翌日,当即电约他来我办公室。

  周钰城很大方,他是分明的知道我的底蕴,但并不一见面就相认。我问,他答,一句是一句,完全没有半句多余而不得体的话。

  这很好,过去的我不但不愿意再提,而且正如我给周钰城说的一样:“很开心能有你加入段氏食品企业,你有相当稳健的行政经验,且又有适当的人情味,这是难能可贵的。我们的合作,绝对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而不是一个拖泥带水式的旧关系延续。”

  周钰城会意地点头。自此就成为我身边的得力助手。

  私下,我自知有点报答周钰城当年义助我一臂之恩的意思。然而,周钰城的工作成绩,令我这并不欲扩张的私人感情可以愉快地中止。他负责把段氏食品,进行全省的招牌零售生意,不断设立分店。我的另一位洋鬼子助手毕业于哈佛大学商管系,有多年企业管理经验的米高福特,则负责策划全国的批发业务。两人都成绩斐然。

  韦迪送来一份报告,我赫然动容,因为他建议我接受香港厂商会的邀请,回港去参加他们的周年晚会,做主礼嘉宾,并作一次专题演讲。

  “我不打算回去!”我给韦迪说。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衣锦还乡。”

  “并无炫耀对象。”

  “那岂不更加坦然。何必无私显见私?”

  “此行对业务有用吗?除了加强形象!”

  “当然,段氏日内就要上市,让香港人先认识你,他们将来会是具潜质的投资者,香港人来温哥华定居者众。” 

  我笑,不能说韦迪之言不成理,只是圈子兜得太大,有点牵强。然,韦迪是个很出色的生意人材,他晓得催谷客户,接纳他的各种计划建议,以能从中收费获利。这是很健康而且值得赞赏鼓励的生意手法。

  “只是……”我略为犹豫,“让我跟米高说一声,看他认为我们正筹组段氏在温哥华与多伦多挂牌上市的时期,我是否可以抽空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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