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她看着立原。“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好吗?他呢?你认为他会过得好吗?”
“这……其实只要你坚强一点,你就可以……”他想说些什么来鼓励她。
“是,只要我坚强一点……”接着又说:“我就有资格陪在他身边了,他也用不着担心我承受不了打击,是不是?”
立原恍然明白。
这就是她想通的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去找他吗?怎么找?要请私家侦探吗?”说着不由得觉得渺茫起来。
薛颖倒不显紧张,反而笑笑。“私家侦探?不!不用那么费事,而且那也会打扰到他,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炸的。”
“那怎么办?”他奇怪薛颖为什么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帮我就行了!”
“我?”他睁大眼。
“嗯!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一个人,他可能知道傅维恒的下落。”
“谁?”
“李教授,你忘了吗?他是癌症方面的权威,又与傅家颇有渊源。所以,我猜即使傅维恒不在他那儿,他也可能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她不疾不徐地说。
立原对薛颖的从容感到意外,与她先前的失魂落魄,简直判若两人。
只因为爱他?纵然他去日无多?
那一刻,他是羡慕傅维恒的。
“好吧!我替你去跟教授打听打听。”他平静地说。
“千万别提起我。”她嘱咐。
“我知道。”
“谢谢你,立原。”她感激地说。“谢谢!”
与傅维恒去美三年了,没想到回来再见到立原,他竟一点也没变。人没变,心也没变。曾经对他说过抱歉,看来如今仍是免不了要辜负他。
立原到底是为她向李教授套出了傅维恒的下落。
“薛颖,我知道傅先生在哪里了。”
“真的?”她喜出望外。“在哪里?”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你得先休养一阵子,等你身体复原了,才可以过去。”
她明白。“好,我会先把身子养好的。”
傅维恒待在波士顿。
第十一章
十月的波士顿已颇有凉意。
傅维恒的心更凉。
早就料到这次离开她,对彼此而言,都不会太好过,但却没想到薛颖竟会如此自伤。
当他安排在薛颖身边的人传回她住进加护病房的消息时,他慌了,不知该怎么办?
孙妈妈一向与薛颖交好,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着急,忙问:“先生,您会回去看她吧?一定是很严重了,不然怎么会被送到加护病房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去看她?闹着玩?
“可恶!”他猛然一挥手,将身旁小几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花瓶、茶杯、药罐破的破、碎的碎,散落一地。
她果真不顾后果?不择手段吗?这闹着玩,万一真的出了事,该怎么办才好?
真想赶回去,不是去看她,而是去打她一顿,简直任性得不像话。
“颖……”他叹了口气。
终究是狠下心来,没有回去。
见了又如何呢?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罢了。
所以他选择了相见争如不见。
日日夜夜守着从台北打过来的电话,知道薛颖脱离危险,他放下心。可是没几天,情况又不好起来。
他忙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昏迷不醒?”
“不太清楚,只打听到薛小姐是在癌症科昏倒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他的眼线在电话的另一头说。
“……”他说不出话来。
“傅先生?傅先生?”那头唤道。
良久。“我知道了。”他轻轻地说。
挂上电话。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谁叫都不理不应。直到深夜再接到台北的电话,说薛颖没事了。
后来看到薛颖出院时在门口被暗中拍摄下来的照片时,他终于崩溃。
这是他的颖吗?
前一阵子还曾嘲弄她愈来愈白胖可爱,怎么才两个多月不见,就全变了?
消瘦憔悴,苍白羸弱。
这就是他的颖……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薛颖乖乖的在家休息了半个月。
只有立原和方怡如知道她是在为即将的远行做准备。
一切都秘密地在进行,好避开傅维恒的眼线。那天早上,如往常一样,司机来接她上班,车子开着开着,忽然转上高速公路,直奔机场。
那个眼线一时莫名其妙,跟了上去,等到开车到了机场,薛颖便一溜烟进了大厅。而那个人停好车进去时,早已不见她的人影。
他连忙想办法查出境名单。没看见薛颖的名字在上面,他松了一口气,想她可能只是来接人的吧!而且大概是因为错过了所以才没再看见她。
他安心地回台北。“她总要回家的吧!”他想。
一直守了两天,都没见薛颖进家门。他觉得有些古怪,便通知傅维恒,傅维恒也觉得纳闷。
她到机场做什么?接人吗?之后又到哪儿去了?回新竹了吗?
他站在窗前沉思。
注意到有一辆车子停在对面,已经停在那里很久了,是附近住户来访的客人吧!
可是他仔细地看了看,车内似乎有人。那人伏在方向盘上,好像是个女人,他心一动。“不,不会是她,不会是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
其实薛颖傍晚便找到了这里,可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敲傅宅的门。
当然敲门是不难,一根指头就能办到,难是难在要进得去才行。撒娇耍赖那一套对他只怕已经不管用了,连她病危时也不吭一声,可见真是铁了心了。
说不定还会报警告她侵扰民宅。
真是的,才刚刚觉得这个游戏刺激,先用障眼法从桃园机场绕回松山机场,再搭机到小港机场接上飞香港的班机,由香港转机到波士顿。一路上她暗自偷笑,谁会想到她居然会用这么麻烦但是保险的方法来遁逃。
可是眼前如何进屋去,而且又要不被赶出来才是真的伤脑筋。
实在累极了,便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一下。
忽然听见有人开她的车门,她蓦然惊醒,只见傅维恒气呼呼地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沉着脸,可见来意不善。
怎么办?她还没想好对策应战,不由得心虚起来。
“谁让你来这里的?”开战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他一连串骂下来。“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薛颖不吭声,决定以守为攻,让他独自叫阵。
如此场面便不免显得有点冷清。
傅维恒更气。“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半晌。“我……人家觉得好冷……”她嗫嚅。
好像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来得可怜。
傅维恒这才注意到这车子没暖气。“你不会开暖气吗?”他又骂。
不知怎么的,他今天的火气似乎特别大,跟她说话都不脱骂人的味道。薛颖只是低着头,也不动手。
傅维恒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完了,怕再这样下去真会把这个臭丫头拖下车去痛打一顿。一转眼看见车上油表早已归零,难怪没暖气。
“没油了,你也不说,还待在车上干什么?不怕冻僵吗?””边说一边把薛颖连拖带拉地拉下车带进屋去。
到底是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她暗自窃喜,然而却表现得像个小媳妇似的,怯生生地站在墙边。傅维恒见了,尽管不忍心,但仍是板着脸。
握着她的手,只觉冰冷,一时心火又起,骂道:“手这么冰!你是不是还想进医院?加护病房住得还不过瘾吗?”
薛颖听了,欣喜地抬起头看着他。他果然知道,果然没真的丢下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