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敢?”鬼堂暗晦眸射出冷酷的光,抽出力,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挥向芹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住手--”澄堂信飞奔进来,急声阻止。但来不及了,芹婳伤重倒地,鲜血四溅。
然而她脸上非但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溢满一种诡异幸福的笑容。挣扎地爬向鬼堂暗,喃喃着:“我的--王--我爱您--快逃--共主--主他--杀”话没说完,吐出一大口鲜血,垂头闭目死了。脸上那诡异的幸福笑容,昭昭在诉,她死在鬼堂暗手里也甘心。
姬宫艳掩往脸,不忍再看。对那样深爱自己的女人,鬼堂暗竟面不改色地将她杀了,他根本不是铁石心肠,而是冷酷没心肠。
窦香香吓得昏过去,崔宝钗则惊恐地叫起来。
“暗,她那么爱你!为甚么?你竟然下得了手!”鬼堂暗当着地的面杀了芹婳,澄堂信猛涌起一股悲愤难消。
“甚么爱!”鬼堂暗鄙夷又不屑的。
“你--”澄堂信悲痛极了。芹婳很小就侍候他,就像他的妹妹一般。他以为鬼堂暗会好好对待她,却没想到鬼堂暗竟杀了她。“我绝不原谅你!暗。我要替芹婳报仇!”
“原谅?”鬼堂暗冷笑起来。“我鬼堂暗甚么时候要人原谅了?你既然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你逃不了的,暗。”澄堂信摇头说:“父王已经命齐和修带领大队的人马围过来。我原想放你一条生路的,所以赶来通知你,没想到你却--别怪我不顾兄弟的情义,暗,是你做得太绝了。别怪我!程七--”
程七立刻带着大队的人马冲进来,和煌流火等形成对峙。
姬宫艳趁着混乱,悄悄脱离鬼堂暗的势力笼罩,鬼堂暗察觉想捉她时,已经来不及。
“把她交给我。”冷眸诡异地泛出一种接近星辉的青光,冷冰地盯着姬宫艳。
姬宫艳心一颤,不禁瑟缩起来。澄堂信将她拉到他身后,护着她说:“不,我不会将她交给你的,让你像对待芹婳那般对待她!”
“你不想要窦香香的命了吗?”鬼堂暗威胁地扫一眼昏厥的窦香香。
“你--”澄堂信握住拳,明朗的脸涌现出杀气。
“不要被她给骗了!”一直被忽略的崔宝钮,忽然嚎叫起来。“澄王,姬宫艳跟黑王是一伙的--”
“住口!”鬼堂暗扬手一挥,甩了崔宝银一巴掌,将崔宝钗打跌到地上。
澄堂信犹疑起来,疑惑地看着姬宫艳。就在这时,堂院外传来一阵阵喧优杀伐声,如波浪一般,由远推近,一波波地攻袭向这里。
“暗王,不好!九垓的爪牙攻来了!”
“杀出去!”鬼堂暗暴喝一声,杀向澄堂信。
兵戎交见,堂院立刻陷入混乱。鬼堂暗因挟着窦香香为质,澄堂信心有忌惮,不敢全力扑杀,屈于劣势的鬼堂暗勉强杀出一条血路。
“流火!”鬼堂暗将窦香香推向煌流火,命令他突围。“带着神巫女杀出去!澄王心有忌惮,怕伤了她,不会全力剿捕你。你快走!通知库马--”
“暗王!”煌流火不肯。
“你敢不听我的命令!”鬼堂暗眸眼因血光的溅射,闪着紫湛的青光。“快走!大伙听令,掩护煌将军!”
沙漠的死士以自身为盾,全力掩护煌流火,加上澄堂信忌惮伤了窦香香,煌流火果然杀出了重困。然而,鬼堂暗却陷入了重围。
混乱中,姬宫艳不见了踪影。鬼堂暗在激战中,竟分心找她的身影,身受多处重伤。
“姬宫艳--”他大叫一声,打由身体深处迸出野兽般的叫嗥。那声音,带着强列的感情漩涡,夹杂恸伤、焦躁及分辨不出的复杂难名的情绪。他自己可能也并不明白,为何会发出这一声叫唤。
“王,您快走!我们掩护您!”鬼王的死土全力掩护他,集中战力,好不容易,勉强杀出了一条血路。
“王,快走!”他们用身体挡住砍杀而来的刀剑,掩护鬼堂暗杀出重围。
“快走!”
风沙吹扬起了。由遥远的沙漠深处、越过千里吹来的风,呜咽的,竟像是在哀呜,幽幽如一缕安魂曲。
第十章
夜萧索,荒山一片死寂,风吹着一点寒音沁人。云汉几片稀疏的薄云,薄云后的星光一闪一闪的,像窥探的眼睛。近处远处一片黑暗的埋伏,四顾漫无人烟,只偶尔几声虫呜的聒噪。
荒芜的草丛间,突然传出悉卒的声响,扰皱了静夜的寂寂。鬼堂暗浑身是血,步履蹒跚,踉跄地朝山腹奔逃。越过这座山陵,下去就是八荒平原的“月钩”,再穿过稀疏的灌木带,顺利走出那片石铄地,很快就可以进入沙漠。
沙漠……他仿佛已经感受到那种炽烈炙热的味道。
但,是夜气太沁人了吗?他竟觉得有些冷寒。有种温热,随着地伤处的血流,不断地从他身体深处流失。夜色又太暗淡,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咬咬牙,迤逦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前。阴冷的表情破血、汗、尘土飞沙,以及痛楚所扭曲。这情景何其熟悉,那番似曾相识过!
那个梦,要应验了吗?
“快!住这里!这里有血迹!黑王一定是想越过山陵。快追!别让他逃了!共主有令,只要发现黑王的踪迹,立即格杀!”后方传来了追赶的呼杀声,是碧王的声音。
追上来了吗?鬼堂暗冷笑一声。碧堂齐那个家伙领着那群逐腥嗜血的爪牙追着地的血迹杀过来了吗?修呢?信呢?还有九垓那家伙呢?这一场骨肉相残还真轰列。
弟弟们啊……他抬起头,仰天无声地又冷笑一声。
每个人都说他是天上来的鬼,他怎么能这样就倒下!事情还不到结束的时候,还不是他该倒下去的时候!
他喘着气,看看左右。看到的全是黑暗。他的北邑,遥遥在山陵后那一方;他的沙漠,远得听不到他的呼唤。
尽管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九垓的爪牙仍如苍蝇叮肉般地叮着地的血腥,紧咬着地不放。澄堂信痛恨他杀了芹婳,势必也不会放过他--哈哈!他咯咯笑起来。脚下蓦然一软,栽了下去。
来吧!全都来吧!
他挣扎地爬向左前一堆半人高的石头,以刀支撑,背靠着石块坐起来。四处荒草丛生,没有一丝跃动的生命。
他仰天吁口气。星光有些黯淡,约莫被薄云遮蔽的缘故。在北邑,何曾会有这种不清不楚的天空!烈日、灿星、香花、毒蛇--北邑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浓烈。
“甚么人?出来!”
草丛间忽有细碎的声响,他拔起刀,眼露凶光。
草丛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少女的身形。
来了吗?姬宫艳--
果然,那个梦!他就要死在她手上了吗?
少女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面容一点一点越加清晰。赤焰般怒烧的眼神,狰狞丑陋的一额黥印。
“你果然来了!”鬼堂暗握紧刀,随即又松开来。
姬宫艳停在他身前,俯低脸看他。“你伤得不轻。”
看着那逼近的丑陋狰狞的黥痕,鬼堂暗蓦然伸手攫住她.狠狠地瞪着她。
姬宫艳蹲下来。他用刀子比住她,在她额上划了一下,力道很轻,只在肌肤上滑过。
“果然是你。”他咬着唇,费力地逼出话。目光炯炯地逼视住姬宫艳。
姬宫艳忍住痛,没吭声。他伤得那么重!寻常人早就禁受不住昏死过去,他却那般顽强,有股阴狠的霸气,强撑着不肯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