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雨红的眼睛总算睁开了。“你在胡扯什么呀!”
秦朝阳不睬女儿的抗议,仍兀自说着:“你以为爸舍得你出嫁吗?那是不得已!其实,咱们家只有两个人住,地方宽敞得很,你大可把男人带回来,或者结了婚也可以住到家里来,你们晚上关在房里做什么事情,老爸是一概不会管的。你也知道老爸一向睡得熟……”
“好了!”雨红坐了起来,大发娇嗔。“愈说愈离谱了!你不必处心积虑地要我掉入陷阱里!那是不可能的事!”
“带回来我瞧瞧嘛!”他依旧煽动着女儿。
“没有就是没有!没有男人!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别再胡扯乱扯了!”
雨红气得脸蛋鼓鼓的,觉得对父亲,真是有理说不清。
“我在你妈妈眼里,还不是只有十五岁。”秦朝阳依然不愿放过她。
秦雨红真是欲哭无泪,只得抹下脸来,放话道:“我去嫁!我去嫁!等我嫁了,看把你孤独的!”
“你妈说一定要等你结了婚,我才可以有第二春。到时,嘻,我怎么会孤独呢?”秦朝阳想起了妻子的临终遗言,他对妻子一向又爱又怕。
这厢雨红瞪大了眼睛,立即瞠目相向。“原来一直催我,是为了想找第二春!
早点把我送走,后脚就可以娶进我的‘继母’、‘二姨’、‘小妈’了!你好没良心啊你!”
“这……我……”秦朝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表现得不知所措。“不是!别误会,爸并没有对象,这顺序你得搞清楚……”
“有了对象,那你不早把我扫出去了!”雨红歇斯底里大喊,内心却在暗笑:让你这天才老头尝尝,什么叫四两拨千斤。
正当秦朝阳拿话欲辩时,电话铃响,他一把抓起,听了听,将话筒递给女儿。
“你的!男人!都十一点了,还打电话来骚扰人!”
“喂?我是秦雨红,您哪位?”
“……”话筒那方沉默不语,只有轻轻的鼻息声。
“白奕凡吗?”雨红又问。现今会对她做出这种举动的人,也只有白奕凡可以怀疑。
“我不是答应你明天的晚餐之约了吗?”雨红在他不答话时又说。“有什么要事必须现在讲?如果想讲,那你就讲,别再这样闷不吭声了,否则我劝你还是早点休息,别忘了你有伤在身。”
“……”仍旧只有鼻息传来。
若非觉得亏欠于他,雨红对这种“打了电话却不讲”的无聊游戏是不可能客气的,还放低了音量,怕他病情加重。
电话那头犹然静无声响。半晌,留下一声叹息,而后挂断。
雨红思忖,那不像白奕凡的叹息声,虽然自己也不顶了解他,但直觉就不是。
“小红啊!”秦朝阳乘隙又要撩起战火。“你什么时候又和白奕凡有来往啦?
爸怎么不知道啊?你对他印象如何呢?明晚你们不是要约会吗?记得穿那件桃红色晚礼服去,自从爸买了你都还没穿--”
“住口!秦先生!”雨红打断父亲听来不像会停的一大串话。“你存心不良,不怀好意,没有资格过问我的社交活动或是婚事。”
“这……秦小姐,我到底该怎么说,你才会了解?我唯一考虑的只是你的幸福。”
“不信!你只会甜言蜜语!”
“别乱讲!小红!”秦朝阳毕竟老实,雨红三两句便将他逼急了。
“好,要我相信你,那从今以后你别再逼我了,否则我会以为是你自己想结婚!”秦雨红唱作俱佳地说,接着,她双手合十对天言道:“妈,你看到了,你要站在我这边,别让我被这个男人逼出家门。”
天哪……秦朝阳会昏倒,他惊惶地望着天花板,好似他已故的妻子真会显灵训他一般,虽然他并没做错什么。
“小姊姊,我昨天梦见你啰!”戚 小扬一见到秦雨红,便绕在她身边直嚷。
“别这样跳。”雨红将公事包放在桌上说。“梦见我怎样?变巫婆了吗?”
“不是!你那么漂亮,怎么可能变巫婆!我是梦到你跟一个白头发的人结婚,在好大好大的皇宫里,有好多好多人在拍手呢!”
“哦?我嫁了老头子?难怪会在皇宫里,那拍手的人铁定是他满堂的儿孙了。
”雨红灿灿笑着说。
戚小扬兴奋地又说:“小扬也在里面哦!好帅、好帅喔!”
“好了!小扬!”朱莉探头进来说。“工作啰!要长大就要吃饭,要吃饭就要工作,这样才能娶老婆呀!”
“哪!我去工作了!”戚小扬喊着便往后头的展示厅跑去,朱莉和雨红跟着。
“这孩子!”朱莉摇摇头。“一早就敲我房门,要我快准备早餐,因为他得洗好碗才能去上班,你说绝不绝、可不可爱?”
“嗯。他规矩还好吧?”雨红问。
“好得不得了,十点就睡了,害我为了不吵他,自己也睡了,这辈子还没这么早睡呢!也好,把生理时钟调正常点。”
雨红听了不禁笑出。“瞧你们俩,还真搭!不过我警告你,朱阿莉,别陷得太深,他可不是崇平,终有一天会离开的。那时你……唉,肯定淅沥哗啦。”
“放心!他不会舍得离开的,到哪儿找对他这么好的姊姊呀?”
“朱莉--”阮侠唤着她。“开始啰!还是你教吧!他听你的话!”
朱莉和雨红连忙加快脚步,拾级而上,拉起在伸展台玩着的戚小扬。朱莉首先对他解释当模特儿与真实的人有何不同。
“就是‘演戏’嘛!”戚小扬倒自创比喻来了。“演戏我最行了!小姊姊你说对不对?我很行的!”他直向雨红及朱莉吹嘘。
是啊!雨红对他笑笑,要不是他演了一出“撞车记”,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戚小扬非常进入状况,完全依照朱莉的指示,偶尔会天真地闹些笑话,但已算是“表现良好”了。雨红微笑地瞅着他。
他有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直挺挺的鼻梁,深邃邃的眼睛,如果他是正常人,相信很多女孩子会被他迷倒。那她呢?她会吗?
想着想着,不觉脸红。但她仍盯着他那双既纯真,又若有所思的瞳眸,告诉自己,美丽的东西本来就要大胆欣赏。尤其是“设计”这个行业,要有审美的角度。
这个行业?唉,她叹,念的是美术系,却在广告公司服务了三年之后,半途投进服装设计这一行,做得很有兴趣,也极得心应手,怎奈,公司规模不小,发展却不大,三年来她一直无法突破。
“好了,别叹啦!”阮侠突然出现在雨红身旁,似乎读出了她的哀怨。“阮宗的‘台柱’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我无能,没有办法给你们发展的大空间!”
“软虾,别这么讲。”雨红有点难为情。
“昨晚我想了很久。”阮侠语意恳切地说。“以前的我不够积极,真的是‘软脚虾’,现在不同了,我要好好显一下身手,毕竟,太过理想主义,是不见容于这个社会的。昨天……我听了你的话,我……回淡水看了我父母,还偕妻携子呢!哼,说来就想笑,”他苦苦地咧了嘴。“只是回去见一面,情况就好像改善许多了!
唉,真的,没有不犯错的人,只要他能改,什么挫折都打击不了他的!”
雨红着实高兴,不住对他点头,他终于跟父母和好了。“他们很欣慰吧?”
“不知道,只是一直挂着笑,应该还好吧!”阮侠闪着明亮的眼光,对雨红认真地说:“让我们一起努力,‘阮宗设计’要和以前不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