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红迳是点头,她相信一个有着这种眼神的男人,以及那含着“说到做到”的决心。
“好,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开会。你通知朱莉、美佳、学海跟岳刚,我去找宗经理。”
阮侠抛下这令人雀跃的命令,潇洒转身离去,意气风发。
戚小扬一把抢去林立中手上的玫瑰,充满 敌意地瞪视他。额上里着纱布的林立中感到莫名其妙。
“小扬,不可以这么没礼貌!”雨红斥责他,怪他的小孩脾气又犯。
“我不管!我今天领了一千元,我要请你和大姊姊吃饭!”戚小扬怒喊着。
朱莉拉不住他,只有开口责备了:“跟你说小姊姊和人家先约好的,你是不懂是不?”
“那就一起去!谁知道他会不会欺负小姊姊!”戚小扬指着林立中说。
“你不听话了吗?”雨红生气地质问他。
“这次不听!”
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雨红想,白奕凡又无改期的打算,若不让小扬跟,他当街嚎啕大哭不是更惹人侧目?真要对不起白奕凡了。
“大家一起来吧!”林立中说。
雨红讶异他的体贴。
在前往餐厅的车上,她向他简单解释小扬的“异常”,他保持一贯的微笑倾听着。另一辆雨红车上的戚小扬不断地摇下车窗对雨红招手,恰好印证了她的说词。
瞧戚小扬,下了车便蹦蹦跳跳,雨红制止他,他才收敛些。在法国餐厅里,吃得东敲西响,一点礼节都没有。而且,“电灯泡”当得乐此不疲,一会儿吃块雨红的法式牛排,一会儿拿块香酥鸡腿分雨红,还频喊干杯,旁若无人地口无遮拦,让附近几桌客人惊诧他体型和语气的不协调。
“够了!戚小扬!你太令人失望了!”在他弄倒果汁,洒在白奕凡的衣上时,雨红简直怒不可遏。“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真是永远长不大了!”
雨红虽是低声叱他,但面色之凝重已让戚小扬抿嘴不敢再动了。
“朱莉,”雨红恳求地看着她。“请你先带他回去,开我的车?”
朱莉明白,立刻起身拉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戚小扬,在众目睽睽下离开餐厅。
“对不起!”雨红向林立中说,随即支着头叹息。
“没关系。”林立中不以为意地说。“你很善良。”
雨红摇摇头,倒是感谢他今日的善体人意,没有跟小扬的胡闹一般见识。“去清理清理衣服吧。”她对他说。“还有,谢谢你。”
林立中一怔,接着笑笑,起身走入洗手间。
望着镜中的“白奕凡”,他有些厌倦了。如果能用真实的面目和身份同她共处片刻,那该是如何的景象呀!他多么渴求。但,缘木求鱼,不可能的。
他不是进来理服装的,是必须理思绪。清水冲凉他脸颊的温度,却熄不了心中的火焰,火焰……
白奕凡的影子突然在他脑中一闪。他皱眉,瞪视镜里的林立中,将牙一咬,把心一横,走向他的任务。
“还好吧?”雨红迎面便问他。
林立中回以笑容。入座后,他却定定地看她,毫无表情。雨红难解这张瞬息万变的面容,便狐疑地问:“怎么了?”
没想这么一问,问出了他惯有的笑脸,还含着以往不曾见过的戏谑。
只见他从公事包中拿出一个长形锦盒,挑着眉说:“送你。”
“谢谢,我难以接受。”她坚定地表示。
“你又没看,怎么知道‘难以接受’?”
“别告诉我里面装的只是铅笔橡皮擦。”雨红沉沉说着。
“珍珠项链。”他据实以告,并且打开它。
“所以我说难以接受。”雨红不为所动地重复,尽管那珍珠晶莹剔透,光采夺目。
“收下吧,是我的心意。”
雨红终究忍不住怒气,抿唇对他直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心意不可以用‘钱’来衡量,却可以用‘珍珠’来表示!跟你吃顿晚餐你便这样,那下次见面不就是一指五克拉‘钻戒’了?”
“只要你开口,我绝对为你买来。”他肯定地看着她。
“你还搞不清楚吗?”雨红怒不可当,低声对他叱喝:“很感谢你这般看得起我,花那么大笔钱来侮辱我!”
“收下,否则你会后悔。今日不收,永远不会再有;收了呢,有更好的东西会陆续为你送来。”林立中纵使不愿,仍然背诵着他该说的话。
雨红着实恼得发颤。“你真可耻!为什么你的性格总是翻来覆去?十分钟前我还在为你的体贴感动,想来真是白费了!为何昨天不干脆撞死你算了!还自责地找遍大小医院,为早就心存报复的你而难过,我真是自取其辱呀!你做到了,如果你现在对我的侮辱是为了报撞你之仇的话,你办到了!”
“我是真的爱你,珍珠可以代表我的心。”他仍厚颜地说。
“忝不知耻!”雨红拎着包包起身。
“别走!”他急忙拉住她的手,托起开着的锦盒递到她面前。“项链拿走吧,以后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她红了颊,凝着水眸,忍住即将一倾而下的泪珠,颤抖地伸出纤手……
拈起那价值不菲,人人都无法拒其魅力的珍贵项链,紧紧抓住,高举至耳旁,使劲向前一掷……
珍珠在撞击了纱布下的伤口,使男人脸色微变之后,立即断了线,一颗颗滚着,跳着,躺在冰冷寂静的地板上。
掷珠的女人忿然拂袖,转身不回。
木立中的额头抽痛着,他可以感觉鲜血又渐渐渗出,但是,疼痛的,竟不只一处……
在哪儿呢?
他发现撕裂之苦,来自心上。
女服务生为他送来捡拾完全的珍珠,并询问他额头需不需要再止血包扎。他对她摇头笑了笑,谢谢她的关心,并且指着桌上的珍珠说:“送你。”
第六章
“阮宗”设计公司动起来了!全员为八月份即将在来来饭店大宴会厅举办的秋装展示而努力,这是“阮宗”成立以来最大手笔的一次服装发表会。
“秦雨红!只剩两个月了!”阮侠经过雨红的办公室,不由探头进来。“我管你心情好不好,你一定要在这个月内再赶出十五套设计图来!昨天开会时我们立过誓、饮过血的!所以即使有人力不可抗拒之天灾发生,你还是得做,何况‘心情不好’这种小病痛!别皱眉了、别发呆了!求求你,我都要喊你姊姊了!”
他连珠炮似地说完,即刻像风一般吹拂而过了。雨红根本不须言语,只有被“命令接受”的分。
是的,别再想昨晚的耻辱了。大家为未来而努力的拚劲,自己是该效法的,该摒弃私事,加入这场紧锣密鼓的保卫战!
拿起铅笔,摊开画纸,她闭起眼,聚精会神地想凝集近日来脑中穿梭不定的创意。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具体抓住它们,再想想吧,她告诉自己。
什么声音?她轻轻张开眼睛,赫然发现戚小扬的脸孔占满她的视野,和她十分贴近,吓得她花容失色,怆惶往后一退。“小扬!为什么这么顽皮!”
“我怎么了?”他无辜地问。“我看姊姊闭着眼睛,闭了好久,小扬很好奇而已嘛!”
“好啦,以后在外面不可以跟小姊姊离这么近,人家会误会!”
“误会什么?”他又天真地问。
雨红想,说也说不清,就别说了。“来这儿干什么?你已经学会摸鱼了吗?嗯?”
“摸鱼?”他看看左右。“这里有鱼吗?怎么小姊姊不拿出来让我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