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才女貌,在那时还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仅是因为两人如金童玉女,更代表两大企业的结合。
“浩男,上次我看中的那件婚纱,你喜不喜欢?”
“喜欢。你挑的,我都喜欢。”
“那我把它订下来好不好?”
“成成成!”
“哎!不行不行。”
“又怎么了?”
“你还没决定婚期呢!”
“噢,最近不行,公司正准备到海外设厂,我得常常往国外跑。”
“哼!你整天就只知道工作。”
“小宝贝,我这也是为你在努力呀!”
“人家不管啦!我要你陪我去巴黎看婚纱。”
“行!等我工作比较闲时,我再陪你去。”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上次你也说要陪我去欧洲玩一个礼拜,结果还不是黄牛了──”
她突然住了嘴,因为他用吻堵住了她滔滔不绝的抱怨。
李湘文红着脸,微微发喘,腻在他怀中,磨磨蹭蹭:“讨厌。”
他拉她起身,搂着纤腰:“吃饭吧!”
台北的梅雨老下个没完没了,使人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处处泥泞水泽,出个门多所不便。
宋浩男下午本来有个约会,因对方临时来电,另订日期商谈合约事宜,所以多出了几小时的时间。
他突然觉得想到外面走走,绑在公司里太久,他已许久不曾出外透透气了。
交代秘书之后,他开着跑车溜上街道。
下午上班时间,又是雨丝纷飞,路上没什么车,他悠哉地一路慢慢开;看到路旁的咖啡屋,忽然想进去坐一坐,独酌一番。于是停下车,不避雨丝,快步跑进店里。
服务生引领他在一角坐下,店里流泄着钢琴协奏曲,冷冷乐音洗涤焦烦不安的情绪,叫来一杯曼特宁咖啡,浓香缕缕钻入鼻中。
隔桌客人在细声讨论看画展的心得,两个女孩年纪很轻,大概还在念书,脸上有点淡淡的书卷气。
他不经意地听着她们评论画作优劣。他主修企管,对于艺术所知不是很多,听着也是茫茫。
那两个女孩忽然转移目标,朝他偷偷观望起来。
他丧失了再待下去的兴趣,付账出门。
他突发兴致,想沿街走一段,于是没去开车,就顺着街道慢慢踱步。
走了一段,瞥眼间橱窗内有一幅画吸引住他的脚步,那是一幅郊外风景,疏疏落落的几棵树和一片苍茫的深邃的蓝天。
宋浩男跨步走进去,门上的串铃“叮铃、叮铃”清脆的响叫,服务人员立刻朝他点头微笑,做了个欢迎的姿势,请他慢慢参观。
画廊内有几个人在观画,宋浩男一进来,便招来他们注目的眼光,以用那种欣赏名画的心情在观赏他。
他早已习惯成为众人眼光的焦点,仍慢条斯理而自在地在每幅画前伫立片刻。这个画家画的多是风景,画里的一角总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子,由于搭配得宜,并不突兀。
“先生,您喜欢这幅画吗?”画廊主人上前招呼。
积多年经验,他看得出像宋浩男这等气派的男子,出手很阔绰,是做生意的好对象。
“还不错。”他随口响应。
“这位旅美画家,在美国她的作品得到相当大的好评,曾经在美国各大城市巡回展出过。这是她第一次回国开画展,您瞧,廊内许多作品都已被订走了。”
确实,不少画作旁贴了一张写着“XXX订”的小纸条。
画廊经理在一旁絮絮为他解说每一幅画,宋浩男只是纯粹喜欢这画家的画风,对于其它并不多感兴趣。
“这画家叫什么名字?”他随口问问。
“她叫江如锳。”
这意料之外的答复大大震动了他。是她!竟会是她!
不料在台北一隅,他又再度和她相逢了。
他淡淡地以闲谈口吻打听她的消息:“哎呀!想不到她竟然回国开画展,也不通知我这老朋友一声,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先生和江小姐是故交?”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是啊,许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可好?你们画廊主办她的画展,应该有她的联络电话或地址吧?方便给我吗?我想和江小姐叙叙旧。”
画廊经理露出为难的神情:“真是很抱歉,我们不能轻易把画家的地址电话透露给外人知道。”
“这样啊──”他做出无限失望的模样:“那真是太可惜了,老朋友近在咫尺却不能相会。”
宋浩男掏出西装内袋的皮夹,抽出几张千元大钞,塞给画廊经理,随手指了两幅中意的画作,说:“请把这两幅画送到这地址,这是订金。”递了一张名片给经理。
经理见宋浩男出手大方,一口气就订了两幅画作,问也不问价格,又是这样一派潇洒自若,觉得不替他做点事,心下不安。
“宋先生,这样吧!我替你将你的住址电话传达给江小姐知道,由她来和你联系,你看如何?”
宋浩男笑了笑。
要是她知道他在找她,那他还见得着她人吗?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那......我就没办法了。”经理爱莫能助。
“能不能请问你......江小姐常来这画廊吗?”
“对了!她明天下午会过来看看,顺便讨论一下交易的事情。”经理雀跃的,总算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那真是太好了。”宋浩男欢然大笑,倾近身子:“能不能请你暂时保密,别告诉她我要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暧昧的语气姿态,令经理产生了天马行空的遐想,会意地带着了然的微笑点头。
他以为这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所玩的游戏。
“当然,当然,我不会向江小说的。”经理挤挤眼。
江如锳从出租车下来,小心避开地下的水坑,踏上湿湿的红砖行人道;丝丝小雨飘在发间,她拿起皮包遮在头上,快步闪进骑楼。
她抬起瘦而白皙的手腕,纤纤五指顺一顺头发,长及肩下的一把柔丝垂在背后。江如锳低眉敛目,宁静安然的神态和喧嚷的街道格格不入。
抬头正好面对着橱窗内她的作品,看着画中小小的男孩,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
推开门,“叮铃叮铃”的风铃声不大不小吸引了经理的注意,转头看见她,满面堆笑迎上。
“欢迎欢迎,江小姐。”
她环顾一下室内,不少作品已贴上售出的卷标。
“陈经理,看的人多吗?”
“江小姐一看就知道,大部分的大作都已被订走了,可见你的作品受到许多人欣赏呢!”
自己的作品受人青睐,江如锳当然是高兴的。当初她本不想回来办画展,若不是她的好友许思云力邀,她根本不会回台湾开个展。
这画廊是许思云的许多兴趣之一,冲着许思云的面子,她才踏着畏怯的脚步重回祖国。
一切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高楼林立,一栋比一栋高;浓浊的空气让她咳了好几天,出门一趟回到家,脸上可抹下一层灰。
住在外国久了,她竟有点不习惯祖国的怀抱。但是这几天往南下走,使她好过些。
“我只是看看,没什么事,一切由你们画廊负责。”
对于画画以外的事务,她确实一概不知。在美国,有母亲为她打点;台湾的展出,则由许思云负责。
这么多年来,她只习惯拿着一枝笔、一块水彩盘,尽情涂抹画布。
她一直怕见人。
“你忙吧!不用招呼我,我看看就走了。”
经理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闭口不言,令人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