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晴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问问:“包括你?”
“嗯。”他不否认,“自从我父母死于火灾后,就算身边一直不乏朋友关怀,但我还是觉得心灵上很孤独,所以当欣恋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交往,我一口就答应了,我想,男女朋友比普通朋友更亲密,那份情感就像亲人一样,我渴望那种生死相依的感情。”
回忆过往,他感慨地说:“那时候的我和一般男孩子一样,都希望能有一个让其他男人羡慕又嫉妒的女友,而欣恋完全符合这个条件,所有人都说我们很登对,但真正交往之后,我才发现除了喜欢音乐这点之外,我跟她的个性有很大的差异,连谈话都难得投机,勉强交往一个学期,我就跟她协议分手了。”
他接着说重点,“所以罗!我现在若再交女朋友,绝对不会再找和欣恋同类型的女孩,至于外貌也不是最重要的,有了一次恋爱失败经验后,我觉得彼此谈得来,心灵契合才是最重要,可惜你早就心有所属,而且好像还很死心塌地,否则我跟你或许会是不错的一对,因为,我现在欣赏的女孩子就是你这种类型。”
纪如晴呆盯着他,哑口无言。
骆邦竟然说,他欣赏她这型的女孩子!她相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头昏脑胀,意识不清;二是他同情她的痴情,想减轻她的自卑,才会可能说出这种话。
“明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安慰我,可是听起来还是觉得很感动。”她自以为是地否决骆邦的真心话,“能被万人迷的偶像喜欢,就算是假的也能满足我的虚荣心了。”
这下子骆邦总算明白,原来她一直对他默默付出,却从不向他表明心意,全是因为自卑心作祟。
而且,她还真是固执得可以,坚决认定他不可能爱上她!他都亲口说他喜欢她了,却还被她说成是在安慰她?!“为什么你认定我那么说是因为同情你?如果你愿意跟我交往的话,那我——”“你再说我就要下车了!”她讨厌骆邦因为同情她才这么说,“我知道你把我当‘哥儿们’,但也不必重义气到要帮我重建自信而跟我交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要那种骗来的感情,而且若真那么做,我跟你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这种话。”
她会不会把他想得太完美了?
他没辙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一辈子藏在心里,默默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吗?”
她坚定地摇摇头。“我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放弃他!”骆邦可紧张了,“难道你已经不再爱他了?”
“我爱他,但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纪如晴薄罩水雾的双眼凝视着他,从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在他面前剖析自己的感情,像她所深爱的男人不是他,而是他们所谈论的另一个“他”。
“对他而言,我可能什么都不是,可是对我而言,他却是我的初恋,我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但是,就像我朋友说的,我爱得很病态,为了一个根本没留意过我的男人投注那么多的感情,简直比白痴还更白痴!”
她抖耸了一下双肩,无奈微笑。
“算了,再这么痴迷下去,我恐怕真会独身一辈,我也想要跟普通女人一样,谈一场被人疼、被人宠的甜蜜恋爱,所以我决定放弃这场盲目的单恋,要远离他、淡忘他。”
说到这,她有些落寞地垂下头,看着自己掌心里的感情线。
“我好像话太多了——”握起拳,她佯装若无其事地挤出个微笑面对他,“总之就是这样,我已经决定放弃单恋,与其为我操心,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的绯闻吧!”
“我——”他一时之间竟无话可接。气死我了!
先是用信“蚕食”了我的心,再来是整天跟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嘘寒问暖,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方法,让我对她日久生情,等我发觉自己已经深爱着她,她却想抽身走人啦?
自己决定爱上我、自己决定接近我、自己决定我跟她绝无结果、自己决定离开我——拜托,那我算什么?
表面看来正在专心开车的骆邦,脑子里其实早被她那些淡忘、放弃的说法给搞得快疯了!
才不准她“玩了就跑”咧!怎么可以不给他机会上场就先判他出局呢!
他原本要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寄匿名信的女孩就是她,而且也已经对她动了情,不过,照现在这种情形看来,他就算说了,她也会把他的爱情解释成同情吧?
既然如此,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他会让她无法淡忘他、无法放弃他,她要个会疼宠她的男友,他会让她如愿以偿,只不过,这个会疼宠她的男友,暂时也不打算向她示爱了,既然她让他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形下,迷迷糊糊地爱上她,现在,也该轮到她尝尝这种滋味了。
第六章
骆邦的宣传期一结束,纪如晴立刻递上辞呈,加入失业人口的统计数字中。
公司同事帮她办了一个送别餐会。
当天,骆邦也出席了,他在餐会结束前告诉她,她辞了这份工作是明智之举,然后就赶着搭飞机去香港了。
“辞了这份工作是明智之举?”到现在,她还没悟透骆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不适合宣传工作?还是认为她能力不足,不“适任”这份工作?
什么嘛!当他的宣传时,她可是尽心尽力,卯足了劲去做的,如果他是嫌弃她做得不够好,那就太没有良心了!
绿灯亮了,她随着人潮走过斑马线到对街,明明是上班时间,可跟她一样在街头闲晃的人还真不少,而她已经很久不曾这么悠闲了。
她走进一家速食店,点了杯饮料找个靠窗的位子休息,才坐定,手机铃声便突然响起。“喂?”
“嗨,如晴!”“骆邦!”“干嘛那么惊讶?”他的声音满是笑意,“你好像接到死人打来的电话一样。”
“你别胡说八道了!”她薄叱一声,“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
“是,对不起。你现在在哪里?”“在你最喜欢的那家炸鸡店里。”这比报地址更容易让他记起,“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有事吗?”
“有,你待在那里不要走,我马上过去找你。”
电话挂了!纪如晴握着手机,无法说出自己此刻的心境。是惊喜?还是惊吓?
原以为在她飞离台湾前,不可能再有机会跟骆邦见面,谁知道他突然来通电话就说要来找她,害她一下子方寸大乱。
“他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看着店里其他桌的顾客,再看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的热闹景象,她实在很怀疑骆邦“敢”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公众场合中,被“围堵”的机率太大了嘛!
更何况,他找她干嘛。公事上已无瓜葛,至于私事——好像也没有私事可言。
虽然一直觉得他不可能来,可是她还是无法起身离开。
半个钟头过去,她开始猜测是不是现在的综艺节目想出了新的整人游戏,看看哪个艺人callout给朋友约时间见面,对方会等他一直不走,比比看谁等得最久。
“唉!还要等吗?”喝下最后一口红茶,她无聊地自言自语,这时却突然有个身影快速闪入她对面的空位。
看着眼前这个头戴鸭舌帽,戴着墨镜还蓄着一字胡的“中年男子”,纪如晴先是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曾在哪里看过他,直到对方戏谑地露齿一笑,还把墨镜快速拉下又重新戴妥,她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