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快被你勒死了啦!”尚恩用力挣扎着。
“让妈咪好好看看你。”我好不容易放开他,仔细审视他的脸蛋与四肢。
确定完好无缺后,我终于明白儿子安全没事,整个人松懈下来,头一阵晕眩,双腿发软站立不住。
幸好有人从背后扶住了我,否则我一定跌惨了,那人不用说,就是许久不见的沈恩承。
我下飞机直奔他家中,门一开就冲进来找尚恩,根本无暇看他一眼。
这时我才有心情去注意到他,心中不禁一阵歉疚。
三年不见了,他外表上没什么变,依旧是那么英挺俊美,可是他的气质更加深沉,感觉和老窦更像。
他的眼神已经无以往的锐气,蕴借着柔和的光芒,再也不是那个偏激易怒的沈恩承了。
我们对看着彼此,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而我的眼眶中早已蓄满泪水,强忍着不让流下来罢了。
他让我们坐下,倒了一杯茶来,当我是个访客一般,客气而生疏。
一时之间我简直手足无措,他审视的眼光让我满心震颤,只好转开问着被我紧抱在怀里的尚恩。“告诉妈咪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尚恩扭动地挣开我的束缚,爬到沈恩承的膝上去,害我不得不和沈恩承照面,感觉非常尴尬。
“我被何南生绑架了!”尚恩语出惊人。“他把我带到这里来,又坐车又坐飞机的,真好玩!”
“何南生为什么要绑架你?”我满心疑窦。
“这我就不知道啦。”尚恩的表情一派天真。
“恩承,你告诉我,尚恩怎么找上你的?”我不得不面对他。
他看了尚恩一眼,尚恩对他呵呵一笑,他也一笑,之后才对我说话。
“我发现他一个小男孩站在公司门口,就上前问他是不是走失了,结果他不说话,只是把银项练拉出来,我当时看了,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我。“我想,这小男孩是谁,怎么会有我给你的项练?我问尚恩,结果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尚恩睁大纯洁的双眼。
“我收留了他,想隔天再到警察局去问有没有小孩走失,结果你电话就来了。这电话是尚恩带在身边的,可是他睡得很熟没起来接,我想说不定是他家人找来,就接起电话,没想到是你。”
“原来如此!”我呼了一口气。“可是怎么会这样呢?那何南生说是我丈夫的朋友,可他怎么会绑架尚恩,又怎么会把他带到台湾来?又怎么会碰巧遇上你?”
“南生把我丢在台湾一个人走掉了。”尚恩嘟着嘴说。
“下次再让我遇见他,我一定剥他的皮!”我咬牙切齿地说。
“南生他有很多皮,剥不完的!”尚恩笑嘻嘻地说。
“总之你没事妈妈就安心了,还不快谢谢承恩叔叔,他好心收留你呢!”我提醒儿子。
“恩承,”尚恩居然直呼他的名字。“我要和恋儿玩,叫她来!”
“尚恩,怎么这么没礼貌,忘了妈妈怎么教你的吗?”我眉毛竖起来。
“没关系。”他对我一笑。“恋儿要等会儿才来,我要先和你妈咪谈谈,可以吗?”
他竟然对尚恩这么客气,我很意外。
“嗯,那我去房间自己玩。”他跳下沉恩承的膝盖,走向一间房,突然又回过头来对沈恩承说:“我妈很爱哭,你要准备很多面纸喔!”
我又气又好笑,真想把尚恩抓起来打一顿屁股。
客厅只剩我们两个人,沉默又笼罩过来,没了尚恩这个挡箭牌,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再面对他,只好随便问一个问题。
“恋儿是谁?”
“她是又儒的女儿,和尚恩同年。”他的眼睛看着我,没一刻稍离,害我心慌意乱。
那么也是他的女儿了。
“你……结婚了吗?”我这时才注意到他仍旧一个人住。
“没有,我没结婚。”他静静地说:“倒是你,我没料到你已经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我感到一阵窒息,压得我无法呼吸,别开眼说:“毕竟也过了三年了,很多事都变了。”
“有些事还是没变的。”他低低说着。
我莫名一阵心跳,浓烈的情感在体内翻腾得让我几乎无法自持。
原本我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他,可是他现在就在我面前,看我的眼神也和当年一模一样……“那时……为什么要离开?”他淡淡地问,不带任何情绪。
以前的他我多少能猜出他的情绪为何,可是如今的他比以往更加内敛,我根本无法得知他现在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
“该走就走了,没有什么理由。”我强抑着心情说。
我不想把过往疮疤揭开来,他毕竟救了我的儿子,也救了我,还是别把脸撕破的好。低着头的我,忽然觉得双肩被攫住,整个人从椅上被拉起。
我惊惶地仰起头来,看见一脸痛苦的他,眼中闪着火焰,灼灼往视着我。
“没有理由?你悄悄走了,不留只字词组,就那样消失在这个世上……”他用力抓紧我的肩膀。“你可知道,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到处找你,还跑到香港去问沙奇,可是不管到哪儿都找不到你……整整三年,我每天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失去了你?而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你,你竟然说没有理由!既然没有理由,你又为什么离开我?”
我咬住嘴唇以防自己哭出声音来。“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已经嫁人了,孩子也生了,你就放过我别再问了吧!反正原因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他放开我,整个人呆住了。“你莫名其妙就这么走了,还说我知道原因?”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我受不了吼了出来:“总之,我会马上带尚恩离开,不会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
“你不准走!”他拉住我的臂膀。“没问清楚之前,我不准你走!”
“放开我,不要拉拉扯扯!”我躲到一边蒙着脸哭泣。“我不想介人你的生活,你也别来打扰我,让我走!”
“你先生呢?他怎么没跟你过来?”他伸手想碰我,但硬生生克制住了。
我浑身一僵,垂下眼睫说:“他已经过世了。”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他才轻轻说:“我很抱歉。”
“我和尚恩过得很好,你不用为我难过。”我想擦干眼泪,他递了一盒面纸过来,想起尚恩的提醒,我差点笑出来。
“他的眼珠色好特殊,你丈夫是外国人吗?”他低头看着我问。
“嗯。”我不敢多看他,慌乱问道:“你为什么不和又儒结婚?”
不见他回答,我抬头看见他一脸古怪的神色。
“我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你想到哪去了?”他几乎要笑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是和她很好吗?”好到连孩子都有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迫近我,我退后一步,可是背脊顶到了墙壁,我已没有退路,而他竟把双手撑在墙上,把我圈在角落无法逃脱。
“我、我……”我心跳得又快又急,他靠得这样近,熟悉的气息绕鼻而来,我浑身酸软无法动弹。
他正逐渐俯下头来,将要吻上我的那一刻,我头靠着墙痛苦地说:“恩承,别这样。”
他停住,依旧圈着我,头颅沮丧地垂在胸前。
“你让我如此痛苦……当初既然要离开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省得我日夜煎熬,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