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儿一惊,“栖霞剑谱?”她快手拆开布包,果真是栖霞剑谱。
而且除了阿爷曾经拥有的那一份,还有孟老爷珍藏十余年的那几页。
曲儿一时间不知如何响应。
孟七巧续道:“原来我阿爹被夺去的那一部分是辛皇交还我的。可惜他没告诉我东西是如何回来。”
“孟老爷他……”曲儿不知该如何说 ;
“这事我自会与阿爹说,不碍事的。曲儿,这剑谱我交给你,要如何处理它全由得你的意思,没人能左右你半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交这剑谱给你的意义。”交剑谱给曲儿,是要她能牢牢记得,那个疼爱她的阿爷希望的是她能好好过日子,绝不会要她白白送了性命。
曲儿捧着剑谱,以笑回礼,深深感受着七巧的贴心会意。
殷毅带笑地走到曲儿身后。
他唇边勾起一笑以谢七巧的贴心善意。他望了望天色,说道:“天晚了,都该去休息了。”
于是,殷毅送过曲儿与孟七巧进入羡天楼。
望着楼门轻闭,楼中的灯火盏盏摇灭,他才举步踱回客房。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殷毅一路上喃喃自语着。
他的心头荡过一丝绵密的情愁。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甚全然清楚。
仰望秋风卷起了漫天落叶,掠动浮光冷影,夜沉得深邃,即便是那半轮的明月,此刻看来竟也弯得令人迷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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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初上,曲儿悄声掩息地踅足到殷毅寝睡的院落中。
“殷大哥,曲儿对不起你了……”她启齿说的净是难以听闻的细碎语气。 曲儿驮着一只小布包,站在灯火早熄的门外。 她好想进去看他,却又不敢进去,百般杂陈的滋味荡漾在心头,真是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道别,好难。
原来死别难,生离,一样不简单。
她凝眸投向屋内,暗暗低道:“殷大哥……曲儿晓得你对我好,曲儿也很想就这样一直待在你身边。可……可一想起阿爷替曲儿挨了那一刀,我便怎么也不能心安的再待在孟府。”
她忽然感到面颊上一阵湿热,伸过手去摸,才晓得那是泪。她抿抿唇,不让自己倾露出半点声息。
“曲儿决意要去万顶峰替阿爷报仇。如果有命回来,曲儿一定会来找你,若是……曲儿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可要是说阿爷是曲儿最难过的死别,那么,殷大哥就一定是曲儿最难受的生离。”
思绪千转百转,越是在这多待一刻,驻留的脚步便越加凝住不动。
曲儿一咬牙,狠下心不去理会已然淌湿衣襟的泪水。她猛地奔出,疾速跑向一向没人戒守的后门。
就这么数十尺的距离,这一夜,她奔出了殷毅的生命。
第七章
初冬方至,羽毛般的白色雪花却已纷纷飘落,万顶峰上几乎大半边的山景都成了一片皑亮,青翠苍绿已然不见,剩下的,独有那秋末之际便告衰微的残败。
“小子!瞧你往哪里跑!”
“混小子!峰上白茫茫的一片,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雪地中,暴怒着一声声喝骂,七、八名身穿裘衣的汉子驱着几匹恶狼,正追着一个瘦小的少年跑。
少年东西不分的乱撞,只要见着前方有路可行便往里头钻,身上的衣服一次次地教那些残枝败芽割划得不成样子,早没了御寒的功用。可这一切他都不管,他一心一意只在逃出这座万顶峰,只想逃出去。在下次再来之时,他一定要让连洪涛与他的混帐儿子付出代价。
背后几声难以入耳的狼嚎响起,听得少年心中着急。
身后到底有几匹浪、几个人?他不能死在这儿、绝对不能死在这儿!
殷大哥!殷大哥!他在心中暗自呼喊。
“哎呀!”
少年应声倒地,右膝让一块雪中突起的锐利岩石绊倒并撞个正着,绵软的裤子上划出一道掌大的口子,殷红血色立时渗了出来,滴溅在银白霜雪之上,像是这冰天雪地中娇美盛放的花儿般绝艳。
“该死的,看你还能往哪逃!”盛气凌人的汉子人未至、声先到,眼看人影越渐越近,那该死的畜生更是迫在眉梢奔来,少年恨极咬牙,徒劳的挣扎着。
眼睁睁瞧着狼群缓慢地向自己逼近,目露邪光,不知是这些畜生们的天性抑或是教他流出的鲜血挑逗得兴奋了?他艰难的拖着身子连连后退,雪地上被拉出一道长痕,拖碎了先时盛开的朵朵红花。
肥壮的恶狼群起而动的向着少年跳扑了过去。
就在他以为只能闭目待死之际,耳畔刮过几道莫名苍劲的疾风,以破空之势,迅极地朝前方飞去,几声凄厉的哀号紧跟其后,须臾间没了任何动静。
隔了半晌,少年不见恶狼扑上来撕咬,心中直感奇怪。他睁眼一瞧,才晓得那几匹恶狼全部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身边淌着扫流的血色,显然是被什么给打死了。
少年忙向四下探寻,却未见任何人影。许尺前的一座密茂森林中除了落下来的皑皑白雪外,就只有林野间幽幽魅魅的一片漆黑与一只当空盘旋的鹰。
“这是这么了?”七、八名汉子相继奔来,看着眼前瘫死一地的狼只,不禁大为奇怪。
“难道是这小子干的好事?”一个满脸胡碴的男人叫道。
“怎么可能?他要有功夫那还逃什么?”
疑惑顿逝,这些恶家众瞬即又是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少年发怒,忍不住恨道:“狗仗人势的烂东西!现在我落在你们手上,死后我一定做鬼来找你们!”
汉子们又是一阵发噱狂笑。就当他们又要出言相辱时,一句轻烟缈缈似的女声不知打哪个方位传了过来。
“七、八个大男人叹负一个瘦干干的小子,可真不害臊啊!”
包括少年在内,众人放眼万顶峰是一片雪色遍地,却不见任何其它人影。
那女声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道你们这些男人多有本事呢!原来连我一介女流也瞧不着。”
一名恶汉喝声骂道:“哪来的妖魔鬼怪,没胆出来见大爷们吗?”
他话声方落,面颊上便感到一阵湿黏,伸手一摸,不就是热烫烫的血吗?受伤的汉子一声惨叫,森林中也响起轻轻笑意。
忽然,这片皎白的冰雪之地中窜出一团火红身影,翩翩巧巧地点足落地,适才空中那只苍鹰也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这不就出来了吗?”红衣女子弯眉哂笑。她看向少年,“跌得疼吗?跟我来。”说完便要伸手去拉地上的少年。
可那群汉子哪里肯让这么个纤纤女子小觑?众人不顾脸面,一阵呼喝后,群起而上。
红衣女子拢蹙眉峰,猱身一跃,化作红光窜进人群中,只见她舞动红袖、身法变幻莫测,犹似鬼魅,看得人眼花撩乱。忽然啪啪的几声清脆击打,女子在每个恶汉脸上烙下热辣辣的五指印,手法奇异而鬼魅,恶汉们纷纷不敢动弹。
“走吧!”女子转回少年身边。
红衣女子再不理会呆立雪地中的汉子,她一把拎起少年后襟,轻功点踏,飘飘摇摇的往林里飞去。
“你……你……”少年仰着脸看她。
这女子瞧不出年纪多大,但容貌艳丽绝伦那是没话说的。
女子笑道:“说话便说话,怎么这般吞吞吐吐?”
刮过耳畔的疾风让人肤骨刺痛,少年鼓足了气才能放声说道:“你会武功?”
女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