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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窗扇紧闭,房里显得有些阴暗。

  桃花应该已谢了很久,时序好像已渐渐入秋。现在外头开着什么花呢?桂花开了吗?该是还没吧?没有嗅到桂花香。

  胡思乱想,痴望着这微微白亮的窗纸,心思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

  曦月堂妹的婚礼她推说病了不去参加,后来的邀约她也说要打理事情没有空,她请人传话给自己,胡乱听完就忘了。她不想让两人尴尬,干脆面也不见,话也不说。这样感情自然会淡,时间一久,就像风吹灰飞,什么也没了。

  但是,虽然她每天忙东忙西、跑这跑那的、但此刻愣坐在椅子上,织月竟回想不起这些日子来她做了些什么事情。

  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反正过了都过了,记得也没啥好处。

  忘了,什么都不要记得,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墙,无污无痕。

  忘了最好。

  丫鬟静儿快速办好出门事宜,又回到房里来。

  ‘少福晋,轿子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静儿轻轻的唤醒又沉溺于深思的主子,掩不住担忧。只希望今日平福晋能开导开导,让少福晋别再这么浑浑噩噩的,让人看了就伤心。

  ‘哦。’漫声应道,织月起身走出房。

  在前往大门的路上,她毫不意外的见到了她的夫婿。

  ‘又出去?’蹙着眉,望着她如同空壳般的神情,靖毅喉头紧了紧,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莫名其妙的痛心。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他娶来的那个,不是他诱骗着进食的那个,不是对他吼着说她不爱他的那个。

  站在他前方三尺,却有如相隔万里之远的这个人儿,没有魂,只空存皮相,是具躯壳,标准的行尸走肉。

  有时他会有个荒谬的想法。如果织月要爱德彦才会重新活过来,那他就让她去爱。反正她的心永远不在他身上,还不如给她所向往的爱情,即使只能看着她为别人笑,也比看一具活着的尸体好过得多。

  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和情绪他还没搞清楚是为了什么,不过肯定不是当初成亲时他决定要抱持的厌恶与恨意。

  ‘嗯,我答应过平福晋要去拜访她。’听着他冷冷的嗓音,织月的心有一丝抽痛。为了什么?他不该是会牵动她思绪的人,她的泪不该为他而流,她的心也不该为他而痛才对。

  他们两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便是一对冷淡而有礼的夫妻,她想。太疏远会引起外人误会,太亲近却会互相伤害。

  ‘小心一点,最近京里不太平静。早点回来。’看似不经意的关心、略微放柔的声音,却让织月心头发暖。

  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笑不该为他而发,她的心也不该为他而雀跃温暖!为什么?为什么反而完全背离她的思想、抗拒她的决定?

  织月手足无措,只好先逃开再说。‘我知道,谢谢。’微微颔首,织月提脚从他身边擦身走过。

  没有回眸,没有凝视,两人不知第几度的背道而行。

  织月坐上轿子,心随着身子一路摇摇晃晃。

  ‘少福晋,平王府到了。’静儿替织月掀开轿帘,搀着她离开那方小小的天地。‘我先去跟门房说一声,请他们通报。’静儿跑到平王府门前,对着守门的门房说道:‘朔王府的二少福晋来拜访平福晋,请大哥通报一声,谢谢。’没想到那门房看了她一眼,摇了招头。‘不巧得很,福晋和王爷一同出门去了,现在不在府里,恐怕要入夜了才会回来。你们是白跑一趟了。’‘出去了?’叹了口气,静儿走回主子身边。‘少福晋,平福晋和平王爷一同出门了,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是吗?咬了咬唇,织月心里突然浮现靖毅的脸庞,吓了她一跳。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到柳树胡同,我去看看上回交代的布料处理得如何。’虽说她把自己的嫁妆交给靖毅处理,可是织月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管理这些店家,好歹他们现在还在她的名下,多关心注意些也是应该的。

  本来想劝主子回府的,可是……暗地叹口气,静儿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啊!’绊了一下,静儿的脚下有些踉跄,原本塞在襟口的帕子也不小心掉下地,又好巧不巧的被风给吹得翻了几用,飞远了数尺。

  ‘你们先走,我马上赶上来。’静儿匆匆跑去抬回帕子,心里正犯嘀咕,一转头却被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几个蒙面人一刀一个的砍了轿夫,从桥里拖出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织月,将人一挟就窜逃而去。

  被骇得动弹不得的静儿,望着他们的背影,只来得及开口喊救人。

  第六章

  朔王府中,气氛愈加沉重。

  ‘靖毅贝勒,这桩案子希望您能帮忙。’敛着眉、垂着眼、低着头、喝着茶,靖毅的脸上一片空白,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存在。好一会儿,靖毅轻轻放下茶碗,缓缓的舒了口气。‘邢大人,您这回来,就为了这档事吗?’‘事关重大,靖毅贝勒您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吧!’有求于人的刑部尚书满头冷汗,哀求的看着一脸漠然的靖毅。

  似乎有些不耐烦,靖毅挪了挪身子,无聊的拨弄着手上的玉戒。‘邢大人,这可奇了。您是堂堂的刑部尚书,怎么来要求我这个在工部当差的人帮您办案呢?这要传出去,不怕刑部的人不甘心、不服气?’‘谁敢不甘心、不服气?这掳人勒索案在京里已经发生三起,别说嫌犯没个影儿,连被绑走的人质也没个消息下落;现下皇上已经动怒了,限我们在半个月内将凶嫌捉捕到案,否则到时就看着办!’紧张焦急的诉了一大段苦,刑部尚书的脸可和苦瓜差不了多少。‘靖毅贝勒,就算老夫求您吧!只有您能帮得了我、救得了我了!’靖毅讽刺一笑。‘邢大人,您可言重了。靖毅有什么能耐能让您如此过奖谬赞?目前我所管得着的不过是城外那条驿道的施工整顿而已,哪有您所说的这么大能耐呢?’老是听他拐弯抹角的‘婉拒’,邢大人简直气恼得快要翻脸,可是现下又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唉、唉。唉!‘您也忒谦了!靖毅贝勒,谁不晓得您是秋猎时成绩最辉煌的一位?好些爷们也对您的身手赞赏有加,直嚷着要拜您为师;若非朔王爷最近和皇上心生嫌隙,飞黄腾达是早该有的事儿了。’邢大人拍马尼拍得兴高采烈,一时间竟没瞧见靖毅的脸色愈加黑沉。

  说好话却说错话,说错话也不自知。这种人想求得对方点头,恐怕是难上青天罗。‘不用再说,邢大人。我很感谢您的抬爱,可是最近部里差事正忙,我府里又有些事要处理,实在没办法挪出空来助您一臂之力。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靖毅定当义不容辞。’口中说着客气话,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寒意,冻得邢大人不得不噤声。‘这……靖毅贝勒,您再考虑一下好吗?’徒劳无功哀唤着,邢大人似乎还没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错话。

  靖毅微微一笑。‘来人,送客!’可怜的邢大人,直到快出了大门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触怒了靖毅。

  不过,该说是傻人有傻福吗?就在他哭丧着脸、为自己将来的半个月以及半个月之后的命运担心之时,一个哭哭啼啼的丫鬟冲进朔王府,看也没看他就往里头跑进。身为办案人员,好奇心是最基本的要素。好奇心压倒了沮丧感,他抬手向一旁送客的下人示意,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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