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绑了东西。”
她快步走过去捡起那块石头。石头上缠着一条绳子,绳子末端有一张纸。
“是字条。”她取下纸,把它摊开。
东宁过来站在她的背后。隔着她的肩膀,他大声念出字条的内容——
切莫插手此事。杀人命案,有一便有二。
15
第二天上午,薇妮、拓斌和娇安被请进卫黎爵士的书房。
等管家倒茶和告退后,卫黎爵士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客人。
“杜夫人告诉我,你们想就一件涉及凶杀案的事访问我。”他说。
“希望没有冒犯到你。”薇妮说。
“怎么会?”卫黎眼中闪过一抹极感兴趣的表情。“虽然我陶醉在骨董的学术研究里,但我必须承认,我偶尔也想从事其他同样刺激的消遣。”
“刺激的消遣,”拓斌在他的窗前位置上不带感情地重复。“那确实是形容调查凶杀案的一个方式。”
卫黎挑起一道眉毛。“我几乎终日埋首于古代器物的研究,一桩现代凶杀案会是令人愉快的改变。”
“谢谢你接见我们。”薇妮说。
卫黎瞥向娇安。“杜夫人是我的朋友,我尽可能对她有求必应。”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在找寻杀害贺瑟蕾的凶手。”拓斌说。“我们认为她在遇害前不久偷走了‘蓝色梅杜莎’。”
“所以你们其实是假定‘蓝色梅杜莎’此时为凶手所有的情况下寻找它。”卫黎推断。
“我们希望那只手镯能引导我们找到凶手。”薇妮解释。“根据各种说法,它是一件奇特的古物。我们希望能多了解它一些。”
“以及那些可能有兴趣得到它的人。”拓斌补充。“叶英先生暗示有些收藏家愿意付出极高的代价得到它,以便用它来申请加入‘鉴赏家具乐部’。”
“啊,叶英,很有进取心的一个人。”卫黎啜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有兴趣加入‘鉴赏家’的严肃收藏家都会知道,身为俱乐部创办人兼博物馆馆长的我偏爱在英国发现的古物。捐赠那种古物给俱乐部博物馆的人确实会获得我的青睐。”
“关于‘蓝色梅杜莎’,你能告诉我们什么,爵爷?”薇妮问。
“据说手镯本身就是古代金匠的旷世杰作,但更令人感兴趣的是,镶在手镯上的浮雕宝石。”卫黎说。
“跟我们听说的一样。”拓斌说。
“据我所知,那件古物是在上个世纪初期被发现的。它在一个家族里世代相传,那个家族人丁渐稀,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未婚的姑姑和她年约十五岁的侄儿。多前年的某天早上,姑姑的尸体被女仆发现;而被用来杀她的凶器——菜刀——仍然插在她的背上。”
“天啊!”薇妮低语。
“侄儿不见人影,许多贵重物品消失无踪,包括‘蓝色梅杜莎’。”卫黎继续道。“它似乎被转卖了许多次,直到一年半前被班克斯爵士在伦敦的一家小骨董店内发现。”
“那个侄儿呢?”拓斌问。
“据我所知,他就此消失无踪。也许他改名换姓了,也许他死了,也许他去了美洲或欧陆——我怀疑有人搜寻过他。”
“即使他是杀害他姑姑的头号嫌疑犯?”娇安问。
“那个男孩并不讨人喜欢,邻居畏惧他;显然有一些虐杀动物的事件和、些小型火灾被认为是他做的。无论如何,没有人想要替姑姑伸张正义。”
“听说浮雕宝石上有很特殊的蛇发魔女图案。”拓斌说。
“那不是普通的梅杜莎肖像。”卫黎说。“不久前我无意中发现一本古书,里面谈到第四世纪在英国盛行一时的一个邪教。浮雕宝石上除了有梅杜莎肖像,还有一小根棍棒,它似乎是这个深受畏惧的邪教教主的象征和印记。”
“他为什么深受畏惧?”娇安好奇地问。
卫黎犹豫一下,然后耸耸肩。“你不会相信的,但古书上说,教主会一种古老形式的催眠术。”
薇妮猛地抬头。“催眠术?古代?但它是一门现代科学。”
卫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动物磁力真的是人体内的力,那么你不认为控制它的技术自古以来就不断被发现、失落和再发现吗?你真的相信发现古老真理的人只有活在这个文明时代的我们吗?我们真的比前人更有判断力、洞察力和直觉力吗?”
薇妮皱眉蹙额。“我明白你的意思,爵爷。但你必须承认,在英国这里的古代邪教,会施行像催眠术这样先进的科学,实在不可思议。”
“老是假定它是一门科学。”拓斌咕哝。
卫黎轻笑,再度转向薇妮。“不可思议又令人着迷。在这里,还相当令人不安。”
“为什么那样说?”娇安犀利地问。
“根据古书上说,教主以邪恶的方式来使用他据说直接来自宝石的催眠力量。根据我的判断,邪教奠基于恐惧、巫术和巨大的迷思。”
“果真如此,梅杜莎显然是作为邪教象征的不贰选择。”娇安说。“毕竟在传说里,她可以用凝视把人变成石头。”
“不仅是象征而已。”卫黎故意停顿一下。“我说过,手镯的浮雕宝石被视为教主力量的真正来源,教徒相信只有天生就有能力从宝石里汲取力量的人,才能控制它。”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拓斌打破令人不安的沉默。“希望你对‘蓝色梅杜莎’的兴趣纯属学术性质,卫黎。我不愿相信像你这样世故博学的人,会相信一个古代的浮雕宝石具有神秘玄妙的力量。”
薇妮看到娇安皱眉和迅速瞥向他们的主人。
但卫黎看来并不以为忤。“我向你保证,麦拓斌,我不喜欢玄学,尤其是失传已久的邪教玄学。但令我不断吃惊的是,看似聪明的高级知识份子,经常着迷于古老的传说和奇怪的信仰。”
“而‘蓝色梅杜莎’提供了那种诱惑?”拓斌问。
“对某些人来说,是的。”卫黎说。
“我想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拓斌说。“传说会产生它们特有的力量,而收藏家是一群怪人。”
“没错。”卫黎微笑。“他们最喜欢附带精彩故事的骨董;为了得到附带迷人传说的珍奇古玩,有些人会不惜杀人。”
薇妮举起双手。“太棒了!另一个杀人的动机。照这个速度下去,伦敦有一半的人很快就会在我们的嫌犯名单上。”
☆ ☆ ☆
“请进,浩华。坐。”薇妮放下正在写调查日志的笔,指向一张椅子。“壶里还有茶,让我倒一杯给你。”
“谢谢,亲爱的。”浩华在背后关上书房门,但没有坐下。他走到她的书桌前面,站在那里注视她。“今天下午我觉得非常焦躁不安,所以决定出来散散步。”他摊开双手。“不知不觉就走到你家来了。”
“我了解。”她柔声道。“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麦先生和我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我必须承认那是我近来最大的心事。”他从口袋里掏出怀表,开始心不在焉地把玩,而怀表的金色垂饰不断地摇晃、摆动。“老实跟我说,薇妮。你真的认为你们能够找到杀害瑟蕾的那个坏蛋吗?”
拓斌告诉过她,不断地向客户再三保证是很重要的,她提醒自己。
“调查已有初步的进展,”她坚定地说。“麦先生和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凶手。”
“我亲爱的薇妮,”怀表垂饰以稳定的节奏摆动着。“没有你,我要怎么办?”浩华的声音越来越低沈大声。“我亲爱、亲爱的朋友,你我有这么多共同之处、这么多话可说、这么多事可以一起探索,我亲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