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背后突然响起车轮和马蹄声,敏玲看到一辆黑色的出租马车转过男孩背后的街角,拉车的两匹马以小快步移动着。马车转进狭窄的街道时,车夫抽响马鞭,两匹马开始全速往前奔驰。
园丁的儿子就在马车的正前方。
敏玲看出男孩有被马蹄践踏和车轮辗过的危险。
“当心!”她大叫。
她不知道男孩有没有听到她的警告,但他似乎在那一刻察觉到背后的嘈杂声。他停步转身。一时之间,他似乎被疾驰而来的马车吓呆了。
“闪啊,孩子,快闪!”东宁大叫,拔腿往前冲去。
“天啊!”敏玲拎起裙摆也追了过去。
男孩终于意识到自身的危险处境。他猝然一动,冲向安全的地方。
他的帽子被风吹落,滚进马车的前进路线里。
“我的帽子。”男孩转身冲向街道中央,显然决心抢救帽子。
“不!”敏玲高喊。“不要回去!”
但男孩没有留意。
马车没有减速,车夫显然没有看到男孩冲回他的前进路线里。无助的惊骇席卷敏玲;她肯定无法及时赶到。
“躲进门口去!”东宁回头对她大叫。他领先她几步。
她扑进最近的门口,无法呼吸地看着东宁和马车从相反的方向冲向男孩。他奇迹似地比飞奔的马蹄早几秒抵达男孩身边,他伸出手臂,抱起男孩。继续跑向街边的人行道。
片刻后,马车隆隆地从敏玲身边奔驰而过,她从眼角看到车夫把一个东西扔向她。东西砸中她身旁的墙壁,掉落到人行道上。她没有理会它,一心想要赶到东宁和男孩身边。
马车继续奔驰,危险地摇晃着,并在街道尽头转弯消失。
敏玲跑向双双躺在人行道上的东宁和男孩。男孩趴在东宁身上,他的绿色帽子在东宁肩膀旁边的地上。他动了动,抬起头,慢慢爬起来。她看出他头晕目眩,但没有受伤。
“东宁!”她跪到他身旁的人行道上。“东宁,看在老天的分上,回答我。”
在惊骇欲绝的片刻里,她担心会发生最坏的情况。东宁的领结松开,露出喉咙。她脱下一只手套,用手指探寻他的脉搏。
他睁开一只眼睛,朝她咧嘴而笑。“我一定是死了,显然受到天使的照顾。”
她缩回手指。“有没有受伤?骨头有没有断?”
“我想没有。”他坐起来望向男孩。“你呢,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事。”男孩仔细检查着他的绿色帽子,然后如释重负地咧嘴而笑。“谢谢你救了我的帽子,它是妈妈上星期送我的生日礼物。如果我把它弄坏了,她会非常生气。”
“很漂亮的帽子。”东宁站起来,心不在焉地拍掉裤子上的灰尘。他伸手把敏玲从人行道上拉起来。
她转向男孩。“好了,你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男孩的表情变得认真专注起来。“父亲叫我跟你们说你们会想找贴身男仆费契谈一谈。”
“你家爵爷的贴身男仆?”东宁皱眉。“先前在班宅没有看到他。他在哪里?”
“陆夫人不久前开除了他。父亲说夫人没有给费契工资或介绍信,他非常生气。”
敏玲和东宁互看一眼。
“说下去。”东宁对男孩说。
“父亲叫我告诉你们,女仆南茜说她注意到费契被开除那天举止怪异。那天下午她在楼上的小储藏室做事,费契没有注意到她,但她看见他从爵爷的更衣室出来带着一个用领巾包裹的小东西。他把它放进袋子里,以为没有人看到,带着它离开了宅邸。”
“南茜为什么没说?”东宁问。
男孩耸耸肩。“我们都知道费契被开除时,没有拿到额外的工资或介绍信,我猜南茜认为他有权利拿走一件小东西作为退休金。”
“费契有没有办法取得陆夫人挂在腰际的钥匙?”敏玲问。“有没有可能复制钥匙?”
男孩思索后耸耸肩。“看不出有何不可,他有许多机会可以用腊复制。”
“你说他有很多机会是什么意思?”东宁问。
男孩面露讶异。“他们午后在楼上会面的时候。”
敏玲皱眉。“什么午后会面?”
男孩望向她。“陆夫人搬来后不久,就叫费契定期向她报告爵爷的身心状况。他们通常利用午后在楼上的一间卧室会面,一个星期两、三次。”
敏玲感到脸颊发烫,她不敢望向东宁。“原来如此。”
男孩的眉头困惑地皱在一起。“我曾经听到费契跟父亲说陆夫人贪……贪得无厌,说她会把男人活活累死。”
“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费契住在哪里?”敏玲连忙问。
“父亲说他在怀特街有一栋小房子。”男孩首度露出焦急的表情。“现在可以付钱给我了吗?父亲叫我一定要拿到你们答应给的钱。”
“不必紧张,”敏玲对东宁嫣然一笑。“辛先生会很乐意付钱给你。”
东宁瞪她一眼,但二话不说地掏钱给男孩。
男孩收下钱,开心地咧嘴而笑,一蹦一跳地跑走。东宁望着他消失在街角。
“我记得拓斌好像提过,每次雷夫人表示愿意花钱买情报时,付钱的往往都是他。”他挑起眉毛。“看来那是你们家族中世代相传的本领。”
“把帐记清楚,等案件结束客户付款时,再来结算。”
她准备戴回手套时,发现她的手指在颤抖。东宁刚才差点被马车撞倒。馀悸犹存的她费了一番工夫才把手套戴好。
“敏玲,你没事吧?”
他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令她无法忍受,她突然破口大骂。“你刚才差点送命。”
“我没事。”东宁说。
“我知道。你救了那个男孩的命,但你自己的命差点送掉。”
“敏玲,我不认为——”
“如果你被马车辗过,我该怎么办?”她越说越大声。“我连想都不忍去想,你听到没有?”
“我看两条街外的人都听得到。”东宁说。
“哦,东宁,你把我吓坏了。”
她轻喊一声,扑到他身上,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他先是吃了一惊,接着用力抱住她。
“敏玲,”他的声音低沈沙哑。“敏玲。”
他扯掉她的帽子,抬起她的脸蛋,用狂野不羁的热情亲吻她。
她残馀的怒气在窜升的兴奋里化为乌有。她幻想与东宁接吻幻想了好几个星期,但亲身体验的感觉远远超出她所有的想像。
她两腿发软,全身颤抖,心神迷乱,不能自已。
“东宁。”
“天啊!”东宁突然结束热吻,抬起头来。他的呼吸急促。“原谅我,敏玲。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只能说对——”
“不要。”她用手捂住他的嘴。“我发誓,如果你说对不起,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他从她的手指上缘端详她,接着温暖的光芒出现在他的眼中。她感觉到他的唇在她的手掌下面微笑,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下。
他们就这样站在街上互相凝视了好几秒。
“东宁?”她发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
“来吧!”东宁握住她的手肘,催促她走向街道尽头。“我们得快一点,拓斌和雷夫人一定会想知道费契的事。”
“那当然。”
正在暗自纳闷是否所有的男人,都如此擅长在激情时刻变换情绪时,她瞥见车夫扔向她的那个东西。
“我差点忘了,”她停下脚步。“他在经过时,朝我扔东西。”
“谁?那个可恶的车夫?”东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的表情变得又冷又硬。“看起来像石头。可恶的家伙!他有可能击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