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聆听她耳语一般轻柔的声音,如同在他耳际吟唱一篇美丽的诗篇……
“小时候,爹地要到国外做生意,放心不下我,最后只好带着我一起去了……”她垂下头,眼中有一抹哀伤。
“我怕……,爹地会有危险。”她哽咽说出。
他冲动地把手覆盖在她的手上,他要告诉梁羽柔,叫她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不要难过,一切有他在,但是他却无法说出口。
他的掌心传来一阵暖意。她略抬起头看他,他眼中有一股安定的力量,她对他笑了,温顺地让他握着她的小手,她知道,这个男人会保护她。
“谢谢你……”她低语,心里充满感激。
他有些失望,他要的不是她的感激……
她垂下的眼眸,有着许多苍凉和无奈。
她在他心中,是纯洁和无知的,经不起人性丑恶一面的熏陶……
他写了千百部爱情故事,从没有一则是令他动心,能牵扯他任何一寸神经。但是自从她出现以后,他终于明白,就算他再描述、虚构、幻想千万遍,终不及现实中真实见到她的那一眼,她小小的一个眼神……
他的心跳加速起来,爱恋让他觉得每一寸神经都刺痛,他多想抱住她,将她揽在怀里,然后大声的告诉她,他要她的全部,她的人,她的心,但绝不是她的感激……
她的睫毛颤动一下,然后他见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波中倒映着他的脸,憔悴万分的脸,他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这种突发的感受,让他如同跳进地狱一样难受,他宁愿被火烤,上刀山下油锅,就是无法承受她会不爱他的惊恐。
有了这种恐惧,他更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看着他大而粗糙的手,这只手是男人的手,安全的一只大手,她多喜欢永远就这样被他握着,没有一刻比此时更觉得温暖和踏实,虽然路的终点,就有一个对她以往无忧无虑、幼稚无知的惩罚在等着。
火车驶进车站,他们的目的地就到达了。
他戴上墨镜,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就随着他高大的背影下了火车。
他们走出火车站,他牵着她发颤的手,看似普通的一对情侣,但是她的脚步明显的不稳,他开始担心起来……
这天正逢假日,火车站内人潮汹涌穿流不息,透过墨镜中,他审慎观察着四周人是否有图谋不轨的迹象,当他们要出大门时,他注意到门边站了个人,手上一篇大报纸盖住他的脸,他的心忽然震了下,他似乎闻到某种不对劲的味道……
于是他漠不关心似地朝他的报纸看了一下,果然,报上的日期是上星期的,没有人会带着一份过时的报纸四处乱逛,除非他要以报纸做为掩饰……
他的心又震了下,牵着梁羽柔的手更有力了,梁羽柔不解地望着他。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们出去叫部出租车吧!”他刻意地放大音量。
他紧牵着她走出车站门口,果然一部出租车出现在他们面前,梁羽柔自然地就要打开车门,当车门打开之际,他忽然抓着她的手,往反方向奔去……
出租车内的人紧急关上车门之后,再回头看,他们已转进一条小巷而不见人影了。车后躺的人忿然坐起,立即破口大骂。
“这小子,还机伶得很。”
“狗仔,你会不会看错了?梁羽柔是个长头发呢……”
狗仔低头沉思,他其实没见过梁羽柔几次,连她的模样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会不会李岳朋把梁羽柔丢了?”
“回去怎么和林小姐交代……”
狗仔未等对方说完,啪就给他一巴掌,对方捧着脸疼痛不堪。
“没找到梁羽柔,咱们就没有船回香港!”
◎◎◎◎◎◎
听完狗仔的叙述,在梁家的大厅,林谦雯啪地就给他一巴掌。
“找到李岳朋有什么用,我们要找的是梁羽柔!”
狗仔抚着疼痛的脸,看着这位曾经在香江风光-时的大姊头。
“李岳朋八成是把她丢了,不然就是半路上把她暗杀掉……”
他话还没说完,林谦雯的一巴掌又落在狗仔的另半边脸上,狗仔暗自叫苦。
“笨蛋,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随便杀人吗?万一梁羽柔没死呢?梁老头已经心碎一半了,另-半就剩梁羽柔能魂魄飞回,如果她真的出现了,我的计划不就毁了!”她怒叫着。
“为何不直接干掉梁儒远,他对你已经完全信任了不是吗?”他小声小气的说,免得又勾起林大姊的怒气。
“难怪你一直成不了大事,原来就是长了副猪脑袋!现在梁儒远死了,我一个仔儿也得不到,如果我是梁夫人,他若突然暴毙,又没了女儿,我不就是理所当然的财产继承人!”林谦雯一旦不必装成高贵的气质,马上变成一脸狡诈阴险的面容。
“那就快结婚吧,现在警方追我追得紧……”狗仔丧气地说。
“我怎么不知道,问题是梁羽秉的尸首还没确定,现在验尸单位又怀疑我们布下的女尸不是梁家大小姐……”她略皱起眉。
“不可能,我已经把尸首烧得灰烂,而且又造了假证件……”
“幸好是被我压下来了……,不过,梁老头还是存着-丝希望……,你早点把梁羽柔解决掉,就早点回香港!”她怒吼着。
狗仔不禁叹了口气,人海茫茫,叫他到哪里去找……
◎◎◎◎◎◎◎
他们下了公车。
梁羽柔兴奋地挽着李岳朋的手肘,李岳朋的心又跳了一下。
“我从未坐过公车,真有趣!”她笑着说。
“你有没有坐过黄包车,三轮车或牛车?”他笑着问。
她用力摇头。
“我听我爹地说过。”她告诉他。
他的心略沉了一下,莫非她是暗指他和她爹地是同一辈的人?言下之意是嫌他老了,他不过才三十岁,应该不算老吧……
看她一脸稚气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
“我带你去吃面!”他打起精神,看着天色已微暗了。
于是他随便找了个小吃店,叫了两碗热呼呼的牛肉面大嚼着。
“我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她喝了口汤,觉得香味四溢,与李嫂炖的牛肉汤有截然不同的味道。
“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吃得满头是汗,全身湿透。
“你在笑我吗?我的确是温室中的花朵,很少和外界接触。”她伤心的说。
这也是理所当然,以梁儒远的声望,怎么可能让他的独生女一人在外面乱逛?这也是有钱人的悲哀,钱对需要的人是很管用的,对已经过多钱的人而言,就是一种心里障碍了。
她把面吃个精光,然后深深吐了口气,好像十分留恋这碗面的味道。
“如果外面的东西都这么好吃,我会发胖的。”她摸着纤腰笑说。
“你不会变胖的!”
“你怎么知道?”她奇怪地问。
“胖了也好看!”他冲口而出。
她有点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赞美她,是不是表示友善关系的开始,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并且脸颊微微的发热。
他匆忙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尽,然后站起来。
“走吧!”他避开她的眼光。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们走进一条小巷子。
住宅区的晚上是宁静安详的,月光下,他们拖着长长的影子慢慢地走,她不知这次他要带她到何处,但是她深信有他她便不会再担忧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