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阎季翔拉长了尾音,“那可奇怪了,你是我的大嫂,怎么会反过来帮二哥呢?莫非……”
袁慧娘这才发现自己愈描愈黑,眼看着那一丁点儿心思就要被阎季翔揭穿,她急得哭了,泪水如珍珠般滴落。
“你在做什么啊!”始终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小宝终于忍不住骂人了。“她也是一番好意,你何必欺负人?”
“我欺负人?”阎季翔觉得自己很无辜。
“本来就是!”小宝站到袁慧娘身边,柔声道:“你别哭,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那张嘴讨厌死了,永远说不出好话来。像刚才他也骗了我,说什么他和阎府有交情,要不是其他人都叫他三少爷,我根本就被他骗了!总而言之,他们阎家的人都很讨人厌!那什么阎二少是个恶霸,而他阎三少则是只乌龟!你若和他计较,一定会有掉不完的眼泪的!”小宝一连串说着,发泄她忍了好一会儿的怒气。
“是啊!阎家的人都讨人厌。”阎季翔在一旁悠闲地道:“她可是阎家大少奶奶呢!这么一来,也是很讨人厌罗?”
“你!”小宝气炸了,这乌龟阎季翔居然抓了她的语病反咬她一口!
“我先回去了。”袁慧娘再也无法忍受这羞辱,虽然知道小宝是好意,可她还是羞愤难当地奔离。
“都是你啦!”小宝愤怒地站到阎季翔面前,食指几乎戳到他鼻尖,“她看起来那么温柔善良,你为什么要欺负她!”
“我只是说出事实。”阎季翔耸了耸肩。
“什么事实!我是不清楚你们阎家这群人是怎么一回事,可她不也说她是来通风报信的,可见她是个好人,你干嘛诬赖她!”小宝激动地说着。
“我诬赖她?”阎季翔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你想一想,她嫁的人是我大哥,平日我大哥待她极好,而她竟然反过来帮二哥?这不是很奇怪吗?你或许不知道,大哥与二哥并不是处得很好,事实上,大哥总当二哥是眼中钉。”
小宝撇了撇唇,“我说得没错,阎府的人都讨人厌。明明是亲兄弟,竟然还当对方是眼中钉。”
“你不会懂的。”阎季翔凝起眉。
“我是不懂,只觉得很可笑。”小宝是个局外人,却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问题。“你们不是一家人吗?家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我没有家人,没见过爹,也没见过娘,但如果我能和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快乐、很开心,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阎季翔叹了一口气,“家人……有时候也不一定要相爱的。我爱我爹,但他是个难以沟通的老顽固,可他娶了三个妻子,都只为了要扩张他的事业,而我们三个就是不同的娘生的;我爱我二哥,可他也是个小顽固,需要时间去改变自己的处事方法;而我自己……不想和大哥一样,为了争夺家产而工于心计,宁可以这种姿态活着。我们是一家人,但那又如何?就因为是一家人,有时反而比其他人更计较一些事情。你说得对,我们这样很可笑,但却是难以改变的事实。”阎季翔苦笑了下。
“算了,我不想管你们家的事,我现在只在乎悠儿,你那个恶霸二哥一定会欺负她的。”小宝四下张望,“你不是说悠儿在这里吗?为什么我没看见?悠儿!你在哪里?”她扬声呼唤,却未得到回应。
袁慧娘隐约还听得见小宝呼唤的声音,随着她离去的脚步,渐渐淡去。
她的泪水缓缓滑落,即使是如同阎季翔与小宝的吵嘴,感觉起来也比她与夫君阎伯襄之间来得幸福甜蜜。
她不想自哀、自怜,可那凄楚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狂泄而下……
第五章
理应是微风轻拂的,可悠儿却觉得劲风扑面,双颊生痛。
“慢……慢点……”她喘着气道。
阎仲羿放慢了马蹄奔驰的速度,以他陌生的温柔嗓音道:“这样呢?”
“好多了。”她向后仰,瞧着他的下颚微笑着。“我从未想过可以骑在马背上。”
“其实不怎么舒服的。”他揽着她,“颠得很,不是吗?”
“嗯!可还是很有趣。”她笑着,觉得新奇。
“别摔下去就好。”他望着前方,享受着这份温馨。
当他将她抱上马背时,他就再无法掩饰他对她的眷恋,拥她在怀的感觉是如此美好,他为什么故意想推开她?
这一刻,他刻意忽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德理念,反正她也不懂这些,他又何必提点她?
当然,他觉得自己很卑鄙,乘机轻薄了她,可他心里却又情不自禁地开心着。
离开阎府,仿佛也让他挣脱了束缚,不再是那个一板一眼的阎仲羿,而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一个想呵护心爱女子的平凡男人。
“你不太一样了。”悠儿认真地望着他,“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可是你……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阎仲羿觉得好笑。
“没那么凶了。”悠儿小声地说着。
“我以前很凶吗?”他垂下视线望她,发觉心跳的节拍乱了,赶忙收回视线。
“很凶。”悠儿用力点头,伸手将自己的眉尖挤成一团,“你总是这种表情。”
“今天别谈过去的事,好吗?”他很希望能抛开过往的一切,与她好好地享受眼前的每一刻。
“哦……”她讷讷地应着,着实不明白眼下的他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骑马之外,你还喜欢些什么?”他觉得自己根本还不够了解她。
“喜欢什么啊……”她微偏着头,认真地思索着,好半晌才憨笑着道:“我喜欢泡在水里,因为我总是待在水里的,如果没有水总觉得不舒服……你知道的嘛!我是一条鱼……”
“为什么你总喜欢说自己是一条鱼?”他蹙起了眉,“你是指前世吗?别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不是江湖术士说的,我真的是一条鱼。”她再次重复,“我是天上的一条鱼,受了‘万生水’的照拂才能蜕变成人的,说真的,我不知道‘万生水’的药效能持续多久,也许下一刻,我就变回鱼了……”语末,悠儿有些怅然。
阎仲羿没来由地感到心慌。第一次听到时,他觉得她在骗他,而今再听一次,他却觉得害怕起来。
他不禁环紧了她,“你是骗我的,是吧?”
“为什么要骗你呢?我说的是真的!”她加重语气强调。
阎仲羿倏地勒停胯下的马匹,扳过悠儿的脸蛋,望进她眼里,一字一句地问着:“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悠儿轻轻颔首,莫名地揪紧了心房,眼眶也泛起酸意。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她原本就是一条鱼,再变回原形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不是吗?
可若真是如此,盘踞心头的酸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阎仲羿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真的变成一条鱼,你……还会认得我吗?”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问,也觉得这是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可是,它却重要得让他非问不可。
悠儿只觉心口一麻,颊上有种温热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口很疼,他这个问题让她好感伤。
“你……哭了……”阎仲羿以指腹拭去她的泪水,哑声问着,“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