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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这蠢女人!“你真当梁景元会喜欢你吗?人家是什么身分你晓不晓得?那是从三品的官爷儿,你当他会真心待你吗?他要是真心待你,就不会把你一个问题晾在心坎里十天半个月的却不给你一个答案;让你差点放火烧了屋子,事后再假惺惺地差人送信来。”傅相横随口说胡话。他就是讨厌云姜如此看重梁景元,讨厌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彼此属意。

  而云姜就那么张大眼瞅着他瞧。好半天了,她才明白原来这人当真将她给看扁了。

  他真以为她这辈子找不着婆家,这辈子都没人要,注定要做个老姑娘了是不是?

  是!论才情、论相貌,她是比不上云雁;但她没那么不堪吧?她好歹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她有什么配不上梁景元的?

  她瞪着他看。

  “你做啥这么看我?”她那目光像是对他恨极、气极,傅相横心口幽幽地盘旋着一股气。

  他不爱看她这样的眼神,总觉得好像他刚刚那句话说出去,有一些事纵使他使再多的力也盘不回。“我……”他才想说抱歉。

  云姜却打开门,手指着门口要他走。“你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她下了逐客令。这是她早该做的,她早该在他一进门时就轰他出去,这会儿她也就不会让他看轻,以为她为了嫁出去,便什么不要脸的苟且行为都做得出来。这会儿,她不只赶太,她连脸色、言语都变得冷峻。

  她的表请让人没台阶下,傅相横硬生生地将到嘴的“对不起”给吞回去。

  “出去就出去,你当我爱来呀?哼!”傅相横贵为国舅,摆不来与人谈和的低姿态,人家一轰,他面子挂不住,这会儿是真的使性子走出去。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这辈子绝不再上她家门,省得来这讨她的秽气受。

  只是,傅相横不知道就在他使性子的当口,云姜也在心里立了个誓--

  她发誓只要梁景元回来再同她求一次亲,她就会答应嫁给他。是的,她会嫁给他,不管她爱他不爱,她都会嫁。

  “你真愿意!”梁景元又惊又喜。“怎么我才去云州十天半个月的,一回来,你整个态度就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你不喜欢?或是你想反悔?还是你跟我求亲的事只是你随口说说,是唬弄我的?你压根没想要娶我是不是?”云姜瞪着梁景元看,当她看到他听到她答应要嫁给他,他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情,还反问她为什么要改变时,她的心蓦地一沉。

  她很自然地想到那天傅相横说的那些浑话。他说梁景元跟她在一起,绝无真心……

  “你说到哪去了?我是诚心诚意地想娶你。”梁景元急急地牵起云姜的手,将她发冷的小手包在他温暖的大掌里。

  他眼中的神情如此急切,深怕在这时候,云姜多了心眼,又胡思乱想、又想反悔,不嫁给他了。“我都跟你提了婚事,怎么会反悔?”

  “可刚刚我答应了,你又犹豫了!”她的心已经受。

  “我不是犹豫,只是不太相信。”他是太惊讶了。

  “我都亲口说了,你还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可你之前不也信誓旦旦地说你绝不嫁给我,说你这辈子只愿意拿我当兄弟看吗?你说,你之前说得那般斩钉截铁,要是换成你是我,这会儿你来这么个回马枪,你会不会跟我一样措手不及?”他反问她。

  见她沉默无语,梁景元知道她是想通了。“信我了?”

  她点点头。

  “所以刚刚说的事,现在还算数?”

  “算。”

  “那我明儿个就找人上你家说媒啰!”

  “好。”

  沉家大姑娘要出阁的事在平海县传得沸沸汤汤,众所皆知。而一直在跟自己闹别扭,说什么都不肯再上沉家门一趟的傅相横当然也听到那桩喜事。

  只是,他打从听到云姜要嫁给梁景元那天起,胸口就像是让人压了一块大石头,好几天了,他都觉得胸口闷,人不太舒服。

  怎么她说嫁就嫁了呢?

  日前,她不是才跺着脚,跟他说没那回事的吗?怎么梁景元一回来,就变得有那一回事了?而且婚期还决定得如此仓促,像是等不及似的。

  傅相横让云姜的婚事烦了好些天,他不明白他喜欢的人明明是云雁,可对云姜的事却牵念不已;像是她要嫁人之事,那分明就与他无关,可他却将这事放在心里好些天,一直幽幽地悬念着,仿佛那即将要嫁人的是他的心上人一般。

  今天他起了个大早,还是满脑子的云姜,这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又去了沉家一趟。

  他气冲冲地去,完全不经思索,可到了沉家大门口,他又踌躇了。在这时候,他该怎么去见云姜?

  那天,他可是让她给轰出来的;而这会儿他要是贸然地再去,她肯定半点情面都不会留,连门都不让他进。

  算了!他退而求其次去找云雁。

  他原是想借着在她家时,与云姜来个“不期而遇”,偷偷见她一面,但他去了,却始终不见她露脸,就连他特意留下来用午膳,也没见云姜出来用膳。

  傅相横拉长了脖子等不到人,只好跟沉老爷问起云姜。

  “云姜!她呀!要出阁的闺女就不方便见客了,我让她在她自个儿的屋里用膳。”沉老爷如是说。傅相横不好再问,免得令人起疑,如果坏了云姜的闺誉,只怕她又要气恼他了。

  只是,他要不再见她一面,心里幽着的那口气怎么也散不去。傅相横临走前,假借出恭之名,又去了云姜那栋小屋。

  他去了,却没敢叫她,就站在门口,隔着窗子看云姜。

  他看她梳油头、戴翠花……突地,傅相横蓦然想到一首陕西三原的歌,词里有那么一句是这么唱着。

  隔着竹帘望见她;白白儿手长指甲,樱桃小口糯米牙。回去说与我妈妈,卖田卖地要娶她……

  傅相横蓦地懂了那样的心情,那是卖田卖地也要娶她的心情。原来,这几天他心里幽着的那口气,竟就是思慕之情!

  而就在云姜许了人的这一刻,傅相横终于懂得自己的心了。

  “什么!你让我跟皇上说要遣人家准新郎倌去东洋?我的好弟弟呀!你让我这么做岂不是要拆散人家小俩口吗?”淑妃苦着脸,但眼看傅相横的脸色比她还难看,她又心软了。

  “你当真喜欢云雁是不是?真想当沉家二姑爷!你要是真想,又忌讳着梁景元,不愿与他成为姻亲兄弟,那也不是没法子解决的事,你……你可以带着云雁下江南去呀!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江南风光,不是一直都想移居到那里吗?只要你娶了妻,想在哪置个家都不成问题。至于娘那边我说去,姊拍胸脯打包票,只要你娶妻,娘准应了你的事;那么一来,你跟梁景元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八辈子也见不到一次面,届时,你就甭管什么姻亲兄弟、什么你小他大的事了……”

  “姊,你别说了,你不懂。”他好烦啊!

  “我不懂什么来着你倒是说呀!别尽跟我打哑谜,你这样我瞧不见你的难处,又要如何帮你?”淑妃也急了。

  “姊,我的难处就是我不爱沉云雁。”

  “不爱沉云雁!这哪是难处啊?你要真不爱沉云雁,那事情就更好办了,沉家要娶谁、要嫁谁,要与谁成亲家,都不是你的事,除非……”

  除非是她这个傻弟弟喜欢的是沉家另一个谁呀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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