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说完就后悔了,果然,这句挑衅为他换来结实的一拳。
“她是我的,你别想碰她一根寒毛!”
梁书远捂住肿起的下巴和已带血的嘴角,忿忿地道:“人都被你赶走了,你还声称她是你的?未免太霸道了些。”
夜宇颓然地放下握拳的手,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再度被痛苦无情地啃噬着。
他好想她。
可是,她到底在哪里……
***
妍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启婶亲手喂她的汤药,她实在是讨厌极了这个味道,可又不好意思耍赖不喝。若是宇哥在这儿……唉,宇哥……
启婶注意到她忽然黯淡下来的目光,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妍儿摇头,这几天在启叔的细心调理下,她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没再恶化,也比较有胃口进食了。
“我好多了,可是启叔的千露百草丹……”当她知道启叔让她服了千露百草丹时,觉得万分地过意不去。千露百草丹炼制极为不易,启叔摸索了许多年,也才炼成两粒,就这样让她服了,她怎能心安?
启婶慈祥地看着她:“傻孩子,药虽然珍贵,可到底是拿来救人的呀,我们只盼你早日康复,从没可惜过那些药材,你启叔还巴不得有更好的药来让你好得快些呢!”
妍儿感动得红了眼眶,启婶却不许她掉眼泪。
“别哭呀,你启叔交代过你情绪不能太激动,等会儿让他见了,启婶会挨骂的。”
妍儿吸了吸鼻子,羞涩地笑了。
“总算笑了,启婶就爱看你笑,之前你了无生气的模样,不知急白了我多少根头发。”
妍儿轻轻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启婶。”
启婶扶她躺下。“我不爱听这么见外的话。”收拾好药碗。“你休息吧,我去弄晚饭。”
***
饭后,妍儿忍不住问启婶:“影叔怎么还没回来?”
“他一太早就下山办事去了,大概会晚点回来。”启婶不自在地张罗手上的药。
妍儿半信半疑。“这么巧每天都有事?”
昨天是托人送信,前天是丐帮长老有事相商,还都在她入睡了才回来、她没醒就出去了。
“阿影一向很忙,你是知道的,当年他和夜宇的爹以皓影绝技扬名江湖,和各大派的掌门都有不错的交情,这几年他虽隐居在井霞山,但和几个江湖上的要人一直有书信往来,碰到棘手的事,他就派夜宇下山协助。这些你都很清楚呀,以前不也是这样?”
话是没错,但妍儿就是觉得不对劲。照理说,影叔这么关心她,怎么会在她状况这么差的时候频频下山,还夜夜晚归?
妍儿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可能性,吓得她脸色发白。
“启婶,他不会是去找宇哥了吧?”
启婶强做镇定:“怎么会呢?去岭南要好些天呢。相信我,阿影只是晚点回来罢了。”
“好,那我不睡了,我等影叔回来。”
启婶为难地看着她。“妍儿,你还是歇着,阿影回来了我再叫醒你,好不好?”
妍儿不肯,拉着启婶约手。“你哄我的。其实影叔早去了寒松堡,对不对?”
“妍儿……”看来是瞒不住了,启婶只得点头。
妍儿呆了半响。
“他真去找宇哥了……”想着想着,她的泪水一点一点地落在衣襟上。
要结束了吗?这段偷来的宁静时刻就要结束了吗?
启婶轻拍她的肩,柔声安慰她:“别这样,阿影是担心你受了什么委屈,想去找夜宇弄明白。你和夜宇能有多大仇恨?气消了就没事了。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妍儿只是抱着启婶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是受了委屈,可她的委屈是解释不清的呀!谁会相信殷伯不是她杀的?谁会相信是有人布好局陷害她的?这样的事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又怎能期望别人相信她……
“答应启婶,别和你影叔生气,嗯?”启婶自然不知道妍儿心里的转折。
妍儿含泪凝望着她:“你们可不可以永远对我这么好?”
“真是傻话,我们一直就当你是自己的女儿,不对你好要去对谁好?”启婶爱怜地轻抚她的长发。
妍儿脸颊上兀自带着晶晶泪珠,嘴角却已隐含微笑。她该走了,趁影叔没把那残酷的消息带回来之前,让她保有他们的爱离开吧。
拭去泪水,妍儿微笑着问:“启叔在药室吗?”
启婶不懂她何以忽然问起,但也乐见她释怀了阿影下山的事。
“他在书房里,要启婶去叫他吗?”
妍儿摇头。“我想吃松糕,不知道启叔许不许。”
启婶笑了,难得她肯开口要东西吃。
“我这就给你做去。你肯多吃点他高兴还来下及,怎么会不许呢?”妍儿怎么忘了她启叔用药是不忌口的?亏她学配药学了这许多年。启婶忙着去厨房弄松糕,没想到这只是妍儿支开她的藉口。
等启婶离开,妍儿也跟着起身,取来纸笔想留封信,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滴落在字里行间,斑驳破碎的纸面似乎在反映着她斑驳破碎的心。
封好信,把信搁在枕边,依依不舍地环顾室内,才离开拈然居。
提气纵下晓苍林,牵动未愈约内伤使她不住呕血,她的体力无法负荷这么多,晓苍林的一草一木仿佛在她面前飞转,她晕眩地闭上眼,几乎倒地不起,可是心中一股意念却不许她在晓苍林倒下。
不得已,她只得往前走,可惜她头昏得辨不清方向,不幸双脚踩空,跌落夜宇三申五令她不准靠近的林边断崖……
第八章
夜宇倚在暗处看着身着夜行衣的方毓,迅速地来回穿梭各囚房欲找出梁书远;瞧他略显慌乱的脚步,夜宇不屑、冷笑。
要引方毓上勾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在寒松堡,夜宇想扳倒他无疑是痴人说梦,于是,他利用梁书远布了一个局。
“二当家,在堡内穿成这样,不怕被人当贼捉吗?”夜宇嘲讽。
方毓回头看到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逃离囚室,夜宇比他更快。他没有动手扯下面罩,眼角余光已在搜寻可能的逃逸路线。
“怎么?你以为可以从我手底下跑掉,然后来个死不认帐吗?只怕你没这个能耐。”
方毓也明白自己的身手与他相去甚远,遂解开面罩:“哼!好样的,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难怪他下午故意提及梁公子的囚禁位置,还说将在明天用刑。都怪他一时大意,才会踏进这个圈套里。
“若非时间紧迫,哪能劳动你亲自出马呢?我可不想白忙一场。”今天他一直找藉口拖住方毓,让他没机会传讯出去找人来救梁书远。否则现在逮到的大概只是他万千党羽的其中之一。
方毓冷笑。“现在人可不在我手里,而我的夜行衣我自有办法解释。你想‘诬赖’我,也要看有没有人信你。”
“方叔叔,那你说有没有人信我呢?”夜雪带着锳瑚自墙头翩然跃下。
锳瑚气呼呼地瞪着他:“你真可恶!绑走我还赖给妍儿,就没见过比你更坏的人!”
真相大白,妍儿果真是无辜。
夜宇的沉着,更显得方毓局促惊惶。“你没话说了吧?”
方毓见锳瑚回来就知道大势已去,恶狠狠地瞪着夜宇兄妹俩:“小畜生,坏我大事!”
一行人将方毓押人大厅,罗清见女儿平安归来自是喜出望外。
锳瑚扑进她爹怀里。“爹,你一定要重重罚他,若不是雪姐姐救我出来,我死了都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