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花咏急急地开口,忙想补救些什么,但在这时,他却朝她抬起一掌示意她什么都不必多说,然后回首看向站在门外的干竺。
“何事?”
“王上,段重楼来访。”
“快请。”他吩咐完后,接着对身旁的花咏交代,“你先出去。”
花咏瞧着他隐藏起先前不快的表情,在看出他不愿再对那话题多谈后,无言地照他的话离去。
在门扉经她轻轻掩上后,马秋堂一手抚着额,弄不清方才自己那顿无明火是打哪而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会对她说出那么刺人的话,打小到大,他更是不曾对女人生过一回气……
“你没资格脸色比我更难看。”一打开门就见马秋堂那副心事重重外加眉心深锁的模样,这让特意来此的段重楼不悦的情绪更加升高了点。
马秋堂侧过脸看着他那不相上下的臭脸。
“今日你是专程来找我兴师的?”真难得,长相与个性都同样斯文温善的他也会有这种表情。
“对。”段重楼没好气地在他面前坐下。
马秋堂挑高一眉,“为牧瑞迟?”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家伙能够惹火他了。
“我已经把他给踢回来你这了。”想赖在他鬼伯国不走?门都没有。
“你是不是也认为,同情与义务,这两者毫不相干?”他还以为牧瑞迟到了鬼伯国,会搬出另一种戏码来博取同情,看样子,牧瑞迟似乎没从他这学到教训。
“没错。”一提到牧瑞迟,段重楼就忍不住要抱怨,“要我同情他是可以,可他要搞清楚,我鬼伯国又没欠九原国什么,凭什么他在你这碰了钉子就找上我,还一再逼我为他出兵讨伐孔雀!”
马秋堂耸耸肩,“他不是孔雀的对手。”
“难道我就是?”段重楼烦不胜烦地搔着发,“不是我自私自利,而是现下就算我拖着你老兄一块去找孔雀,能不能有一丁点的胜算,都还是个问题呢。”
“那你打算拿牧瑞迟怎么办?”他俩总不能互相踢来踢去吧?
“就和你一样,先搁着。”段重楼朝他挥着手,“总之九原国的事可以缓一缓,先找到女娲才是正事。”为了那道害九原国遭灭的神谕,现在的地藏可是兴起了一阵寻女娲热。
马秋堂不以为然地摇首,“除了找女娲外,还有另一件事。”
“还有?”
“阿尔泰。”
“他怎了?”那家伙不是九原国的地下真主,全九原国的希望吗?
“他背叛九原国到中土去了。”马秋堂徐徐道出他所不知的情报。
段重楼张大了眼,顿愣了一会后,露出早就心里有数的微笑。
“不意外。”他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待阿尔泰的作为,并且也颇能体恤阿尔泰的想法,“其实,九原国并不是个可以满足阿尔泰的国家,说真的,让他待在九原国当个义子,算是委屈他了。”
马秋堂朝他摇摇指,“委屈与背叛,这是两回事。”现下的阿尔泰可是九原国遗族眼中的耻辱,以及整个地藏的隐忧。
“这是九原国的事。”
“但他若助人子,到时就是整个地藏的事。”若是阿尔泰真的去了中上投效帝国,那么他们地藏可就多了一个难缠的大敌了。
他不禁垮下了脸,“说的也是……”唉,近来怎么麻烦事一箩筐烦都烦不完?
置放在案上的冥斧,耀眼的金泽侵入段重楼的眼底,他迅即想起方才在来这的路上,兴奋的干竺在他耳边所说的那一大堆消息,他顿时一扫脸上的忧愁,起身走至窗边,朝下看着方才在廊上见过的花咏,此刻正独坐在宫栏上。
“你们长老口中的国宝就是她?”他兴味盎然地问。
“你很好奇?”马秋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
“不过是想看看百年前的人长得什么样。”乖乖,虽称不上是国色天香,但这等花容月貌也够让人目不转睛了,想不到这个缺乏女人的黄泉国,在百年前女人倒是挺美的。
“她叫花咏。”马秋堂也走至窗畔,低首看着她独坐不语的样子。
段重楼不着痕迹地瞄了瞄身旁的他一眼,光是看他神色复杂的模样,就大抵明白方才初见他时,他是为了何人而显得心事重重了。
瞧了她一阵后,马秋堂突然开口。
“你带她一道去找女娲吧。”
段重楼微皱着眉,“带她去?”
“她很想见女娲。”她所思念的亲人们,再也不会存在于这世上了,但她还有机会见到另一个她想念的人。
段重楼摊着两掌问:“女娲究竟有没有投胎转世谁都不知,若是找不着,岂不令她更加失望?”
马秋堂怔住了,他倒没想到还有这情况。
“况且……”段重楼转了转眼眸,“她愿不愿随我走,那又是另一回事。”
马秋堂横他一眼。
没把他的冷眼看在眼里,段重楼亲热地一手搭上他的肩。
“哪,听干竺说,她很黏你。”听说这个黄泉国的国宝,谁都不亲,就独独与他走得近,更神奇的是,这个完全没有女人缘、也不懂得如何同女人相处的马秋堂,居然会在她面前放下身段,待她一如自己。
“她只是很孤单。”他冷冷地推开肩上的大掌。
段重楼笑咪咪地继续探内幕,“还有呢?”
“因我拥有冥斧。”他板着一张脸解释,愈说口气愈糟,“守护冥斧,似乎是女娲对她的命令。”
“你很失望?”冲着他的表情与口气,段重楼自行推测出一个恐怕连马秋堂自己都没想过的答案。
马秋堂不悦地拧起眉心,“你在暗示什么?”
“难得你这座男人宫里头也会有女人……”段重楼感慨地长叹,“别太不开窍,要好好珍惜啊。”再不珍惜这难得一见的女人,这家伙也许真会一路打光棍到老了。
“你可以上路去找女娲了。”他别过脸,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真冷淡的青梅竹马……”段重楼摸摸鼻子,“你就这副死德行才会孤家寡人到现在,该检讨啦。”
“再不走我会叫药王把你拎出去。”
他识相地举高两掌,“是是是,我这就走,行了吧?”
随着段重楼的离去,一室又恢复宁静,但马秋堂却觉得,段重楼那些隐喻的话语,却没有随着他的脚步而走,仍在室内徘徊不去。
搁摆在案上的冥斧,受了窗外折射的日照,散放出绚烂耀眼的金光,他看着那两柄冥斧,试着去想象当年女娲的模样,因他很想知道,花咏口中的女娲殿下,究竟是曾如何深植在她心中,才能让她在沉睡了百年后,仍是想再见到女娲。
他不确定此刻泛滥在他心头的感觉,是否就是段重楼所说的失望,因他明明就知道,在花咏的心底,她仍旧活在她过去的天地里,他不过恰巧是她在新世界中所倚赖的人,他并不是她所等待的对象,他只是个替身。
只是个替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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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花咏有过一阵小摩擦后,马秋堂不得不承认,他俩之间的关系是有些改变了,不仅是他待她的态度,她亦是。
他变得无法再单纯的只是对她付出同情,而她则是像找着了在这个世界里的方向,开始积极地以行动想说服他某件事。
“你不必一直捧着那玩意跟着我。”近来一直被她跟上跟下,被跟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的马秋堂,在一回宫又见她捧着那对冥斧等着他时,他有些疲惫地抚着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