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呆滞不动的爱染,张大了嘴愣愣地瞧着他,没想到他竟让孟焦由一条在道上走路有风的好汉,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只差点害人笑掉大牙的狗熊。
“打那回以后,这家伙就到处嚷嚷放话说要砍掉我的人头……”石中玉想不通地搔着发,“真是的,都八百多年前的往事了,我都不追究他劫税银的事,也没押着他法办一刀砍了他的人头,他干嘛还记仇记到现在?身为男人,心胸干嘛这么狭窄呢?”
听完了孟焦惨无人道、令人不禁要一掬同情泪的报仇辛酸史后,爱染僵硬地转首,对孟焦奉上无限赞同的目光。
“我现在完全明白,为什么你会说你是最恨他的人……”换作是她的话,她也会恨死他!
“石——中——玉……”最最不愿再次想起的丑事,再次在人前被说出来,而且还说得那么大声,孟焦咬牙切齿的紧握着刀柄,恨不得能立刻将他给大卸十八块。
“喂,咱们先说好。”赶在他动手前,石中玉朝他伸出一指,讨价还价地向他商量,“看在咱们以往交情的份上,这回我可以大方的让你七七四十九招,但是第五十招时你要让我打死喔。”
这男人,没药救了,十足十的性格有缺陷……
爱染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后摇头晃脑地走至一旁的树下蹲坐着,打定主意不再去管这两个男人之间,那件令人难以启齿又没完没了的大仇小恨。
下一刻,言出必行的石中玉,赤手空拳地对上了那柄九连环刀时,还真的是左躲躲、右让让,前头四十九招全都让给了已恨他多年的孟焦泄愤,不多还手也不多挫孟焦的锐气,只是,一过四十九招后,身形比孟焦更像头熊的他,先是力震山河地大喝一声,以声喝震住孟焦,而后以强劲的掌力一掌击落那柄大刀,再以一掌直击在孟焦的胸口上,让他撞上一旁的大树去梦周公。
“是吧?”石中玉得意地拍拍两掌,“我就说过五十招嘛。”
“他死了?”爱染有些担心仇没报成的孟焦,会不会就这么魂归离恨天了。
“没。”他朝她摆摆手,“这年头像他这种有毅力的仇家可难找了,他要是随随便便就挂了的话,我会觉得很惋惜的。”他所结过的那么多仇家中,就属这一只最是努力不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爱染在他走至她面前时,站起身直视着那张已有好一段时曰没见着的脸庞。
他抬手指着还徘徊在他们顶上的爱鹰。
“靠它。”这一路上他就是由它在上头探路,他在下头跟着找,边探边找才找到她的。
爱染沉默了一会,忽地拉下他的手,先低首检视他掌心上的纹线,而后松了口气地将他的掌心靠在自己的面颊上,再抬起美丽的黑眸,一动也不动地凝睇着他。
“爱染?”
她歪着头问:“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你呢?”他坚持不肯吃亏,“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在想着那日雨师对她所说过的话。
自由到底是什么?
所谓的自由,对她来说,是指有个可以安心回去的地方吧,而能够让她安心归来的地方,就是眼前这具总是不吝啬让她倚靠的胸膛。以往待在他怀里,她从来都不会觉得不自由,相反的,在离开了他后,她才发觉,在他胸怀外的天空,少了他后,看起来竟变得那么窄小,处处都是不自由,放眼所及的一切都是相思。
在措手不及的离别,与来得太突然的重逢后,许许多多在她心里堆藏着的话语,在此时,全都在她的心梢融化成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暖意。
“我好想你。”
石中玉呆怔在她的话里,作梦也没想到,老是什么都不肯说的她,竟会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出心底的老实话。
“我好想你……”她投入他的怀中将他抱紧,久久,都不肯将他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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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间漫着浓浓的夏意,穿过林子里的清风,扬奏起一阕风与叶的清歌,透着洒落的日光,嫩绿的叶片,像是无数颗绿色的宝石挂在枝梢间闪烁。
然而爱染的心情,却不似此时在林外高照的艳阳般开朗,因为自昨日与石中玉相逢起,一路上只要她回过头去,就一定能够瞧见石中玉那脸晕陶陶的模样。
“可以请你停止那脸蠢相了吗?”都怪太久没见到他,还有自己一时的冲动,没事说什么想不想他的那些话,害得她身后的男人,打那刻起就发春发个不停。
“再说一次嘛。”笑得一脸心花怒放的石中玉,讨好地拉着她的衣袖。
她绯红着脸撇过头,“好话不说第二遍。”
“再一次就好,求求你嘛。”他不死心地又揪着她的衣袖拉来拉去,那副德行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家。
“我警告你,别再唠叨了。”已快到忍耐底限的她,两眉不断抽动。
他还不识相地继续拖着她撒娇,“你这颗冰块一年到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也从没听过你说些什么甜言蜜语来听听,难得你破了戒,就再多说几个字嘛,说啦说啦!”
“够了!”受够他长舌功力的爱染,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克制不住她那只朝他鼻尖揍去的拳头。
乐得心花朵朵开的石中玉,非但没把她的花拳绣腿看在眼里,一掌牢握住她的拳头,顺势将她一拉,揽过她的腰后,低首就给她一记万分热情的热吻。
“有人在看……”在他更加投入也更忘我前,她赧红了脸瞥看向那个被他们用粗绳绑在腰际拖在后头的孟焦。
“他都不知昏到哪一殿去了。”不知足的石中玉拐正她的小脸,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她的唇瓣。
“等一下……”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闯入她唇间的舌,却成功地阻拦住她接下来所有的话语,在她倒抽口气时,他将她拉贴在自己的身上,侧着脸更加深入地吻她。
充斥在胸臆里的、口鼻间的,都是这阵子来她心心念念的他,她有些昏眩,不知不觉中拉紧了他的衣襟更加靠近他,但仿佛再怎么靠近,也还是留有些空隙似的,她索性伸长两手绕至他的颈后,让他俯靠得更近也更难与她分开。
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他在出门前给她的离别吻,那感觉好象是他即将一去不回似的,她最最想念的,是当他回到她身边时,二话不说用力将她揉进怀里的吻,就算是有些霸道,也有些不看四下情况,她还是喜欢这种吻,因为在这里头,充满了浓浓想念的未道。
急速喘息中,一张餍足的男性脸庞,近距离地摆在她的面前,修长的指尖来回地划过她的眼眉后,石中玉心满意足地将她搂进怀里,耐心地等她的气息平复下来。
“这里究竟是哪?”半晌后,她以指敲着他的胸口问。
“四不管地带。”她也真会迷路,迷着迷着,竟迷到了龙蛇最足混杂的地方。
爱染在他怀中疑惑地仰起头,“四不管?”
“也就是三道与中土都不会管的地方。”穿过林间的日光愈来愈猛烈,石中玉拉着她到一旁的树下坐着乘凉。
“我们来这做什么?”她不解地问,“不是说要回家吗?”
他耸耸宽肩,“反正都出来了,就乘机四处走一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