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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上回,年永澜抱着受伤的姚家姑娘来此,待裹伤完毕,姚家和年家的人纷纷赶至,他想和那姚家姑娘单独说上一句却不可得,当场郁闷得不得了,有鉴于此,年永泽忍不住出言提点。

  年永劲没理会他,更未留心他几时离去,只定定瞅着凤祥兰,力道好轻地拨开她额前刘海。那透明的清凉散瘀片正发挥着药效,她额角已没那般红肿,却仍瞧得他心脏紧缩。

  “永劲……”她软唇掀动,眉心微拧。

  年永劲正要应声,却听见她惊喘一声,两眸瞬间睁开--

  “永劲?!”

  “我在这里,祥兰儿……我在这里。”他握住她一边柔荑,任由她另一只软腻的掌心紧紧覆在他手背上。

  她睁着清亮的眼眸坐直起来,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永劲,你、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她抽回双手,改而捧住他的脸,软绵绵的掌心不住地抚摸着,透着淡香的指尖滑过他深峻的轮廓,芳心暗颤,香息微喘。

  “我不要你挖去双眼,我不要你伤害自己!我不要、不要、不要……”她迭声嚷着,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也不管头晕目眩,竟扑过去抱住他,将脸颊紧紧贴在他胸口上。

  年永劲抚着她的发,怜惜之情大增,哑声道:“我没有,别怕,我眼睛好好的,我只是要扰乱对方的注意力,好发暗器救你……”原想训诫她几句,谁教她不听他的话,安稳的地方不待,偏往险处冲,可此时此刻,她身子发颤地挨紧他,他忙着心痛,如何硬得起心肠训人?

  叹了一声,他手又去拉着她的。“还晕不晕?想吐吗?”

  没回话,凤祥兰反握着他的大掌,纤指与他五指交缠,这一瞧,心头又是一惊。

  她倏地离开那宽广的胸怀,将他的手拉到两人之间,握住那根食指,呐呐地道:“你的指甲不见了,流了好多血,永劲……你、你受伤啦……”

  她丽睫沾泪,年永劲心一抽,忙道:“没有不见,只断了一半,是我自个儿扳断的,用半截指甲当作暗器打中那人的太阳穴,没人伤害我。”当时千钧一发,他不及多想。

  她捧着他的手,瘪瘪嘴,眼泪便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

  年永劲又是叹气。“别哭了,这不是好好的吗?根本没流多少血,就算流了,现下也都止了,你瞧--”说到这儿,他话陡顿,两眉疑惑地纠结起来。

  脑子似是受了重击,狠狠一震。他出手如电,忽地扣住她的小脸,定定望进那两潭秋泓中,像怕吓着她,好慢、好轻地说:“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你、你瞧见东西了?祥兰儿,你瞧见东西了?”

  她瞧见东西了?!凤祥兰方寸一凛,随即镇定下来。

  是,她“瞧见”了,不当瞎眼姑娘,也当腻了瞎眼姑娘。

  她总要“瞧见”的,也该是时候“重见光明”了。

  瞒着他这许多年,她心中已闹不清有无愧疚,说她自私、执拗,她不否认呵,因她就是这样的姑娘。

  她要待他好、对他用情,更要从他身上得到同等的回报,她不怕付出,不怕等待,她只想要他,就要他一个。

  “我、我瞧见了!永劲……我瞧见东西了!”她唇发颤,似是不敢相信,双眸好用力、好用力地眨动,蓄在眼眶里的泪珠顺着颊滚落,她吸吸鼻子,抬起手又好用力、好用力地揉着。

  老天爷--就成全她这回吧,让这一切圆满地落幕,从此,她诚心待他,再无欺瞒,求你了老天爷,就成全她这回吧。

  “不要!”年永劲忽地扣住她的手,紧紧握住,目瞳瞠得炯亮。“别乱动,别那么使劲儿……”他喘着气,又促又重,发愣地直瞪着她。

  “永劲……我瞧见你了,我、我好欢喜,永劲,我终能好好瞧着你了……”她终能光明正大地凝视他,那浓眉炯目、那挺鼻峻唇,她喜欢这么看着他、喜欢这么冲着他笑,不再躲躲藏藏。

  年永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他要疯了,欢喜得几要疯狂,一颗心按捺不住,再受丁点儿刺激,怕是要从喉咙跳出。

  倏地,他放开她的小手,亟欲往外头冲。

  “永劲,别走--”凤祥兰疾呼。

  见她险些要摔下床榻,年永劲一惊,忙又奔回榻边。“躺下,别乱动。”

  “你别走,我、我不让你走。”她红着颊,拉住他的手。

  “我没要走,我去找永泽回来,要他瞧瞧你的眼。”他真怕她的双目仅是暂时恢复,见她仍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自己,他大掌忽地蒙住她的眼,哑声道:“别一直睁着,快合上休息。”

  她明白他的忧虑和紧张,心头暖呼呼的,热流又冲进眸中。

  坚定地,她拉下他的手,那雾眸多情,直勾勾地锁住他的神魂。

  “永劲,你别走……我要一直、一直瞧着你,即便下一刻教我又盲了,能多瞧一眼也是好的。”

  “你、你……傻瓜。”他骂了一句,左胸绞痛,健臂猛地一扯,已将她拥进怀中。

  她回抱着他,软唇渗着笑,埋在他胸前轻轻叹息。“你和我呀……都傻……都傻呵……”正因为傻,才爱得苦。

  “永劲……”她柔声又唤,忍不住羞涩地蹭着他的胸。“你在城外那片树荫下问我的话,你、你再问一次,好吗?”

  年永劲将她推开一小段距离,仔细凝视着她的眸,两人气息近近地交错着,煨暖了彼此的面容。

  跟着,他薄唇掀动,低嗓静沉,一字字敲进她心房里--

  “我想问你一句,若我有朝一日要离开年家、离开开封,舍弃这儿的一切,你愿不愿意随我去?”

  她双眸晶莹,笑涡好轻。“跟着你,去看山、看水,走踏江湖吗?”

  他颔首。“你愿意吗?”

  怎会不愿?

  怎能不愿?

  那是她埋在心底最深沉的想望呀。

  她泪中带笑,藕臂圈住他的颈项。“我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

  他长声一叹,蹭着她湿润的香腮,唇印在那嫩肤上。

  他终是懂得,这情潮漫漫、漫漫情潮,在不如不觉间已将两人推着、挤着、拥着,密密地卷成一块儿……

  再难分开……

  也不能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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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祥兰双目得以“重见光明”,这天大的乐事,软“年家太极”的众人欣喜若狂,兴奋得不得了。

  年家的长辈们甚至还让永丰客栈的大厨料理了好几桌酒席庆祝,而精通医理的年四爷爷和年永泽更是抓着她不放,都快把她的后脑勺和额头给摸出油来,偏想不通她失明这么多年,怎撞伤了头,眼疾便去得一干二净了?

  这秘密呀,自然只有她一个知晓,怎么都不能说的。

  掩唇静笑,凤祥兰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眨眨眼,慢条斯理地取下簪子,打散发髻,任着柔顺的发丝披垂两肩。

  算一算,双目“复原”至今,也已过去十多日。

  宁芙儿在出事后的隔天,便启程回海宁去了。她明白的,宁芙儿虽为她欢喜,心里也深感歉疚,毕竟那太湖帮的余党又是冲着藏宝图而来。

  至于那日同样藏身在筑堤工人里的那名黝黑男子,她本欲向宁芙儿旁敲侧击一番,却也没了机会。

  此时夜已深沉,她早让绿袖和香吟回自个儿房中,反正她不当盲女,那两名对她过度关怀的丫鬟终能松下这口气,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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