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似云旋身直起腰杆,盘腿打坐,“什么都不是,这是云二爷的至理名言。”
“该走的就是会走……”凤爱怔怔低喃。是呃,该走的,就是会走……
“瞧,那该来的这会儿不就来了吗?”赵似云看好戏般的吹起口哨,使使眼色要大伙儿瞥向一旁的那条羊肠小径。
就瞧他们正在争论着要不要开除的那个柳蟠龙迎面走来,他身上挂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只手上拎着,腕上还悬着呢!
赵家大姊摇头叹息,“可怜哟,那么认真向学,却马上就要被赶走了……”
见柳蟠龙走来,凤爱脸色一变,转身就打算离开。
要说她这是在回避也行。
总之,辗转反侧想了一整夜,她决定,以后还是不见他得好。
“呵呵,诸位先生们都在啊?那正好,为了感谢先生这段日子辛苦栽培,学生特地抽空选了许多礼物,是准备来向先生们道--”
“呜,真感人,他肯定是来道别的。”
“啊?”柳蟠龙歪着脖子,奇怪地望向赵似霞,“先生,您在同学生说话吗?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大点声?”
“没事、没事,”赵似云甩甩手,一把捂住大姊极可能放声大哭的嘴巴。“你说要送咱们礼物呀?好呀好呀,本夫子可跟某人不同,我向来最喜欢收礼的啦!”
“哇,真漂亮,原来你心思也这般细腻啊!”
“可不是吗?可见得并非真的那么‘顽劣透顶’,你们说对不对?”
“我没意见,东西倒还不错就是了。”
只见赵家四口你一言我一语,朝柳蟠龙身边靠拢,将他给团团围住,压根没留一丁点儿缝隙让他偷窥一眼凤爱悄悄离去的背影。
等他再抬起头,凤爱……他心上的姑娘早不见踪影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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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轻踏,凤爱牵着她钟爱的栗色骏马沿着河谷边漫步散心。
“就那么不识相,不懂得看人脸色吗?都还没开口叫他走,他做啥自个儿就先急着向人一一道别?”
凤爱垂下头,脚下的碎石子被她奋力一踢,旋即飞得又高又远。
“果然是惹人厌的臭家伙!”她忿忿骂道,像在加重自己否定他的决心。
兴许是感受到了主人心情上的波动,马儿低低嘶鸣了一声。
“栗儿喜,你也讨厌他的,对不对?”她扬手安抚马儿,在它耳畔轻声问道。
“嘶……”栗儿喜鼻里喷着气,偎向它的主人。
“谁教他那么莽撞,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那么急惊风似地闯了进来。”
栗儿喜边听抱怨边低头吃起河谷周围茂盛的野草。
时节都已濒秋未了,那湿地上的野草野花竟仍开得鲜嫩娇灿。
“你也知道,我必须拦住他才行,我这心里是容不下他的,对不对?”凤爱自顾自讲着,忽略了天上缓缓飘来的乌云,也忽略了偶尔乍闪的急电。
倒是栗儿喜机警,昂起头,喉头间提醒似的暗咽了几声。
只可惜它的主子这会儿将心思全摆在数落柳蟠龙的“罪状”上,丝毫未去在意周边悄然掀起的变化……
“凤姑娘……凤姑娘,你在哪里呀?凤姑娘……”
凤爱甩甩头,跺脚咒道:“可恶!这脑子绝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凤……凤姑娘,要下大雷雨啦,你到底去哪儿啦?听到了快应我一声吧!”那急迫的呼唤从数丈高的斜坡那头传了过来。
闪电狂猛,雷声瞬间大作。
“凤姑娘……”柳蟠龙扯开嗓子吼得声嘶力竭。
“不行,不许再向我靠近了。”她像在警惕自己,也好象是在心里警告着斜坡那头的男人。
每回都是如此,他总是没预先打声招呼便自个儿冲向她,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给她机会喘息,教她那么的措手不及。
“凤姑娘,你究竟跑去啥地方了呀?凤姑娘!凤姑娘!凤……凤……爱……”他愈喊愈大声,愈喊愈急促。
凤爱跨上栗色骏马,一手捂耳,一手持缰,只想速速逃离这刺脑的魔音。
别追来!别追来!千万不要追上来!
她在心中呐喊,不,应该说是祈求。好担心自己会抗拒不了那魔魅的影子。
“嘿!原来你在这里,还好……还好你在这里,”柳蟠龙身骑赤马越过斜坡,一找到凤爱,唇角总算扬起放心的笑容,“走了,快同我一块儿回去呗!”
那笑,傻气、真挚、毫无保留。
凤爱一回头,视线恰巧就捕捉到了他那抹没心机的朗朗笑靥。
“该死的!”她冷冷瞪住他,扭头遂策马狂奔而去。
“喂!凤姑娘,你还打算上哪儿去呀?”柳蟠龙的马紧跟着追上去。
不许追来!不许追来!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
凤爱伏在栗儿喜背上,紧咬双唇,满脸愁容,恍如着了魔似的盲目奔驰,雨珠子一颗一颗如同珍珠似的跌碎在她脸上。
“凤姑娘,小心哇!这片湿地土软松滑,一不留神马蹄就会陷下去的!”他追在后头拚命提醒。
滂沱的大雨沿着两颊-路滑落,她迎着风雨,摆晃她淋湿的身躯,但湿漉漉的身子却依然甩不掉心口上那粒被人偷偷搁上的火种。
她一心只想浇熄它,她必须、一定得浇熄它。
得赶在他燃起它之前先彻底灭了它。要不然,便来不及了……
“凤爱,别闹了,很危险的,万一受了伤怎么办?”
他不知凤爱现在究竟怎么了,就算是气恼他昨天鲁莽的举止,也不必拿自个儿的安危开玩笑嘛!有什么不高兴,骂他几句不就得了,做啥在雨中策马狂奔呢?
“知道危险了是不?怕受伤就别再追上来!”她匆匆丢下话,又加大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我是怕你会……”柳蟠龙顿了顿,等等,她方才那样说是啥意思?是笑他贪生怕死不敢为他拚命吗?
笑话,他可是一等一勇猛的柳蟠龙耶!
“哪儿的话,我才不怕!”他奋力一挥鞭,赤马追得更迅猛。“你等着,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不可能,本姑娘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凤爱也隔空喊话。
两匹马一前一后隔了段距离,之间的差距忽近又忽远。
雷雨中,赤色马紧追着栗色马,他紧追着她。
柳蟠龙伸出手,只消再一点儿就可以构到她了,只要再一点点……
凤爱撇过头,望见他眸子里那抹焦急的神情。
“甭担心,我好得很,你绝不可能得逞。”忽地,她娇媚一笑,就像当初要和他决斗拚搏时的倨傲神情一样。
马辔一调,她预备带着栗儿喜涉过水势暴涨的河谷。
“不可以!河水那么急,你跟马这么冲下去都太--”
柳蟠龙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栗儿喜的左前蹄便已遭一块由上游冲刷下来的落石砸中,它哀哀惨叫了几声,颠簸着步伐,惊骇地被困在河中央进退两难。
落石愈滚愈多,“隆隆”的响声传遍整座河谷。
也终于惊醒了凤爱最后的一丝丝理智。
“栗……栗儿喜!”她尖叫,眼见她的爱马被更多落石击中,可它却强忍着不肯瘫软下身子,就怕因此伤到了它的主子。
“凤爱,快弃马!”柳蟠龙在河谷边狂哮,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胡乱震荡。
“不行,不可以牺牲栗儿喜!”
“傻瓜!那么难道要我牺牲你吗?它两腿都受了重创,根本没办法行动,依这险恶形势,就算咱们想驮它起来也不可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