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针?伤口很大?”那脸有伤到吗?若伤到了……岂不是终生对不起韦珺山了?一定是的,不然他干吗一直摸他自己的脸?歉疚的感觉不禁油然而生。
“还好,只是血流了很多。”
“我是怎么受伤的?”
“不记得了?”
凌痕摇了摇头。
“你那个时候撞上了路灯,那一撞将挡风玻璃给撞破了,而碎裂的玻璃就是你头上那道伤口最大的主因。”
凌痕微微地垂下双眼,“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的身体受伤,还把你的车子给撞坏了。”她诚心诚意向他道歉,岂料却听到一声——
“笨蛋!”
“你怎么骂人?”凌痕无力地抬起双眼。
“是笨蛋,没错!”韦珺山一脸正经,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她,“你不是笨蛋是什么?我明明知道你不会开车,还硬要你开,结果闹出了车祸……所以其正该道歉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凌痕还在怔愣的时候,韦珺山郑重其事地对着她说:“对不起,是我害你现在受了伤躺在床上。”
“可是受伤的是你的身体——”
“但痛的人是你!”他的声音盈满了浓浓的歉意与……不舍。
不舍?一定是她神经过敏了。凌痕如此地告诉自己。
“对了,我刚刚去买东西,帮你买了一碗粥,想不想吃?”
凌痕摇了摇头,她一点都不觉得饿。
“好吧!既然不想吃,那……你失血过多,现在一定还很累,不如闭上眼睛睡觉吧!等你身体好点,我们再继续聊,我不吵你了。”
“嗯。”
就这么地,凌痕安心地闭上了双眼,很快地进入沉沉的睡梦中。
※※※ ※※※ ※※※
看着这张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脸庞,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这种感觉很怪异,就好像正在看着镜中的自己,偏偏他又清楚意识到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体内所拥有的,其实是一个女人的灵魂。
韦珺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拨开凌痕额上的几根发丝,心里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感到无比的后悔。
要不是因为他想与君蕙破镜重圆,让凌痕假扮自己去跟君蕙约会,今天凌痕也不会受到这种伤害。
要不是他明知道凌痕没有驾照、不会开车,还让她硬着头皮开车,现在她也不会躺在床上当个病人。
虽然受伤的不是凌痕的身体,可是被困在自己身体内的她却真切地承受着车祸所带来的疼痛……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承受那些伤、那些痛,而不是由她来承担。
再思及车祸发生后君蕙的态度,韦珺山对凌痕感到更加的愧疚。
从那时起,他才知道自己所在意、不愿失去的君蕙竟然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她惟一在乎的是打败他身边的女人,并将她们一个个踩在脚底下,再对其耀武扬威。
若非自己与凌痕的灵魂错置,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君蕙压根就不在乎自己……
不!是他自己为了君蕙蒙蔽了心智,所以之前才会认为是自己不争气,使得君蕙没有安全感而选择离开他,甚至不肯给他半点机会。
但事实却是他自己不断地为君蕙找寻理由,说服自己其实君蕙并不是真的想离开他,而是……不得已……
若非他心底深处有这么一个为君蕙着想的念头,他也不会接受凌痕的帮忙。
是他的愚钝,是他的自欺欺人造成今天的局面,韦珺山既后悔又懊恼地暗忖。
但另一方面,韦珺山又为自己感到庆幸。
庆幸他脱离了自欺欺人的蚕茧,庆幸自己发现了一件事——凌痕比君蕙重要。
不是因为凌痕帮助他,亦不是因为凌痕拥有美丽的外貌,更不是因为凌痕有着温柔的个性,而是因为——她有着君蕙所没有的真诚性情。凌痕表面看起来似乎很暴躁,实际上却有颗善良又懂得付出的心。她看起来好像伶牙俐齿,实际上比任何人还不懂得强辞夺理。
这段时日里朝夕相处,韦珺山发觉与她在一起,比和其他人在一起还要来得容易,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开始眷恋起在她身边的感觉,不舍离去。
有时想起……当他们两人的灵魂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身体后,将无法再如现在一般地朝夕相处,韦珺山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揪疼了起来。
如今他不再想要破镜重圆,也已看清了自己的自欺欺人,更清楚自己毋需再因对凌痕产生情意而心生愧疚……
只是他们两人能如自己所愿,成为一对令人欣羡的情侣吗?
对于不可知的未来,韦珺山只感到忐忑不安。
※※※ ※※※ ※※※
再次醒来,凌痕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睡梦中流失了多少的时间,只知四周依旧是一片灰暗。
她已经睡了多久?现在又是几点了?呜……为什么这么痛?护士没给她吃止痛药吗?
剧烈的疼痛让凌痕眼角不自觉地泛出泪水。
“呜……”她本能地呻吟出声。
这次清醒,头上的疼痛比上次来得更加剧烈。
就在这时,她看见韦珺山睡在病房内的长椅上,一动也不动,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熟的样子。
可是……她的头好疼呀!他不知道她的头会很疼吗?他不知道自己是照顾她的人。
吗?怎么可以睡得这么熟!凌痕怨怼地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两步远的那只睡猪。
”喂!喂!醒醒!”她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偏偏他连点反应也没有。“喂!死猪,快点醒醒!”她想加大音量,怎奈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无法放声大叫,只因声音的震动可能致使她的疼痛更加剧烈难当。
突然,眼角瞄到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叠报纸,灵机一动,她将报纸拿了过来,卷成喇叭状,充当扩音器朝着韦珺山的方向叫道:“你这只猪,淹水啦!”
怎料韦珺山依然没半点反应!
奇怪,他平常并不是这么难叫醒的呀!怎么这次这样叫他还是不醒?难道她的声音真的小到如蚊子在叫?
“天亮了,起床了啦!”
还是没反应!
呜……她的头都快疼死了,他居然还是没半点反应?不行,她不能放弃,不然再这么疼下去,不是哭死,就是要疼到天亮,呜……
“你的石门水库没关,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呃!她怎么会这么说?
现在的身体虽然是男人,可是实际上还是个女人呀!呜……都是跟他相处太久了,才会把女孩子的矜持给忘了,呜……都是他害的啦!
凌痕一时老羞成怒,拿起报纸便一个劲地往韦珺山的脑门打去。
只听见“啪啪啪”以及被打醒的韦珺山“哎呀、哎呀”的哀叫声。
“喂!你干吗打人?”
恼怒的凌痕不顾自己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继续“啪啪啪”地打着,嘴里有气无力地骂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啦!”
韦珺山也不管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半夜发起疯来,一把捉住不断朝他打来的纸筒,并将它抢了下来。
好在她受伤,力气不大,不然现在头顶、脸上可能不只是一点点火辣感而已。
一张脸被打红了的韦珺山有些恼火地问;“你是在发什么疯?才醒来就发神经?”
说我发疯?凌痕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并用鼻孔“哼”了一声。
“你是嫌我的鼻孔不够大,所以帮我撑大一点啊?”
他没好气地说。
“都是你害的。”
又是这一句!听得韦珺山满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