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光在一旁说:“荣小姐办事,你放心,没有试过不妥当。”
第8节 哀伤惊痛的小女孩
韩植爽朗地笑。他其实是个相当好看且英伟的男人,尤其笑起来,额外地惹人好感。
一室之内,最看他不顺眼的人只有荣坤一个。事实上,她的心理故障也太大了。
言谈之间,忽而室内卷来一阵春风似的,是荣宇与荣宙到来,先是荣宙的笑声先声夺人,一边走进来,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害你们久候,我们迟到了。”
然后众人又被刻意打扮得矜贵无比的荣宇慑住了,这阵子荣宇的风头的确劲。
一连几份报刊都把她举作东方的“昂纳西斯小姐”。这其间有个人所共知的典故。
船王昂纳西斯逝世后,独女领了遗产,女船王又在三十多岁遽然长逝,巨额资产只得一位尚在幼年的女儿承继。这位丧母犹未晓得哀伤惊痛的小女孩,成了西方社会内瞩目的、公认是世界重量级的富豪。
这种情况未尝不可引申到荣宇身上来。
荣庄钰茹名下的身家着实不少。她死后的遗产分给一子一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年纪轻轻的荣宇与她的弟弟荣宙加起来就拥有荣氏企业的集团股份一个举足轻重的百分比,因为荣必聪相当尊重敬爱妻子,他一直履行着未发迹前的承诺,他姓荣的天下,将是自己与妻子共同拥有的天下。就因要感激荣庄钰茹的雪中送炭,在他最不得志之时,力排众议下嫁,故此荣氏集团的股份,荣必聪一向分给庄钰茹一个相当可观的百分比。
如今庄钰茹去世,把她名下大部分的股权转赠一双儿女,小部分成立基金,作慈善用途。
故而,称荣宇为最富有的豪门千金,有一点点像船王昂纳西斯的小孙女,丰盛财产名实相符地已在自己手上的情况是雷同的。
荣宇对这些传媒的花边新闻,似乎很乐于接受,于是开始以高姿态配合,顿成了街知巷闻的最年轻女富豪。
之所以荣宇的风头比荣宙更劲,因为女人当超级富豪者不比男人多,物以罕为贵,也为荣宙的人比较乃姊深沉文静,喜欢低调。
也许,荣必聪对儿子的要求较高,管辖较严,荣宙的所作所为因而相应地变得较谨慎吧!
荣宇走进萧国光的宴会场地,立即满室生辉。宴请的这班富豪第二代,实则上彼此已是老朋友,更无拘谨。
只一个荣坤,是各人都不熟谙的。
这使荣坤的心理压力更大,尤其是各人都拿她的身份作公关小姐看待,有点像高级跑腿似的,就更令她难受。
例如,珠宝业巨子袁振滔的女儿袁宝琦对萧国光说:“今年的香港小姐选美大会,你给我多预留四张门票,成不成?我有些朋友自外国刚回港,让他们凑凑热闹。”
萧国光立即转脸对荣坤说:“请记住这件事,届时跟袁小姐的秘书联络,把赠券请柬送去袁氏写字楼吧!”
袁宝琦很礼貌地说:“荣小姐,多谢你,你真能干呀!”
这最后一句话,荣坤觉得简直是开玩笑,这种鸡毛蒜皮的工作办妥了算是本事,笑话不笑话。原本是属于低她九级的一个普通文员职位之才识就能应付得了的工作,也交到她手上去,这是既贬低身份,又裁抑地位之举,只为在现场内没有一个比她更低级的人所致。对荣坤,已是屈辱,还得听这些富商第二代的无聊话,早已为之气结。
更令她欲哭无泪的事,是来自那对她同父异母的弟妹荣宇与荣宙。
那有点像傻乎乎的韩植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荣坤:“荣小姐,本城很少人姓荣,更少人的名字是单字,你叫荣坤,他们是荣宇与荣宙,有亲属关系吗?”
荣坤登时红了脸。
荣宇立即答:“放心,韩植,我们不会是失散了的姊妹,父亲只生我和荣宙二人;而且坤字与宇、宙二字也攀不上关系吧!”
荣宙也笑着答:“若找到叫荣干的话,怕就要跟荣坤小姐说一声,是她的一系了。”
各人都笑作一团,这种等闲到极的应酬话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是听在有心人的耳内,就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荣坤觉得难受。
尤其听到方梅珍,那个兆惠地产的老板方本堂女儿插的一句话,就更令荣坤火上加油。
方梅珍说:“这是大家族的一层苦恼吧!碰到谁有迹象是跟家里攀上关系的,有些人就会不问情由地把那人的一切算到自己头上来。早一阵子,乔伯伯家不是有过这么不愉快的事发生吗?他一死,姓乔的人跑出一大堆来,认亲认戚,都打着乔志铭的名号在商场上混饭呢。”
她这么一说,众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说:“姓乔的人跟姓荣的—样罕见,那就好利用。影视画报还访问了那个叫乔源的,说是乔伯伯的幼子,是他外室所生的,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乔源开办的建筑材料公司忽然的其门若市,多了很多生意。”
“幸亏我姓陈。”
百货业翘楚陈百煌的儿子陈源这么说,哈哈之声不绝,独是荣坤一人笑不出来。
这个晚宴,吃得她太不是味道了。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萧国光与荣坤把嘉宾们送出电视台门口,跟众人道别。
只见那韩植还把穆虹拉到一边去密语几句,穆虹听了韩植的话,笑得花枝招展,开透了心似的,才跟韩植默默话别,上了她的跑车。
这种老早签了十年合约,年薪只得二十万的女艺员,可以有本事买百多万一部的保时捷,实实在在的不简单。原本要几年不吃不住不用才能达到的目的,走红了半年,立即予取予携。
荣坤叹气。
可是对比之下,她宁可体谅穆虹的行为,也不肯接受那叫韩植的男人。
不为什么,只为穆虹是个女的。女人行走江湖,做错什么事,都应该打上同情分。原本雌性动物就是应该备受保护的,惜今反而要摩拳擦掌地跟男人争个头崩额裂,要耍什么手段得以生存得较好,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不得已。
男人呢,同情他们干什么!
天经地义地就是要治国养家,现今社会进步神速得他们应接不暇,要女人来帮一把忙了,到头来还是没肯放弃对女人最原始的利用。
这不可耻?
当然,荣坤自己不承认,她对韩植的心理故障很重。
韩植跟他点名要见的穆虹道别之后,走过来向萧国光和荣坤道谢。
“国光,多谢你把穆小姐找来,我今晚委实是太开心了。”
“老朋友,不说客套话,以后有什么电视台可以帮得上忙的,你若找不到我,就找荣坤。”
韩植很开心地说:“一定,一定跟荣小姐联系。”
荣坤只能微笑。
韩植又问:“你们有车子吗?我可以顺载一程。”
萧国光道:“我有车子,本来要与荣坤一起走的,反正你住港岛,更顺路吧,就拜托你送她回家了,好吗?”
韩植一叠连声地说好,荣坤就不能推辞了。
她的确是不情不愿地上了韩植的车的。
韩植倒是个开朗而健谈的人,他路上一直跟荣坤聊的话题其实都相当有趣,只是荣坤下意识地有一句没一句地答他,拒绝接收对方任何一丁点动人之处。
韩植又说:“有些人真有开唛拉脸孔,上镜比真人漂亮得多,那穆虹小姐在荧幕上看,就比较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