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的?不是刚才那位少年会是何人?
小二连连点头,“有有有,不过他——”
实是不是他存了心在这儿卡住吊人胃口,只是那位面带怒容的人一下子把他的领子揪了起来,这一下卡得他直咳嗽,“他——”
“他怎么了?”应劭急问,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他——他——”小二揪着自己的脖子,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指来,指向脖子,“我——死——”话未完,小二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应劭愣了一下。
“将军,你掐死人了!”小福骇了一跳。
应劭低下头来探手试试小二鼻息,压低声音,“叫什么,只是昏了一下罢了,由得你叫得这样子像杀鸡一样吗?你家老爷怎么教的你!”
小福神情哀怨。就知道这位将军对他有成见……呜呜呜……不就是把老爷弄丢了嘛……这能怪他嘛……昨天将军他还那样子焉焉的,可怜成那个样子……今天居然嚣张成这个样子……哼哼,想当年他在我家老爷面前……
回过头来,大堂里原本坐着饮酒作乐的几个文人一下子停下所有动作。
“你们——”应劭刚一开口,那几个家伙立刻抱成一团哆嗦,“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应劭回过头来,对上小福,哑口无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去问。”
小福机灵地上前,动作优美地作了一个揖,打着灿烂的笑脸道,“各位大爷,小的只是来找人,各位大爷有没有看到一位二十上下,长得挺俊美的人?对了,他今天穿了灰色的衣服,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刚出去……”抱成一团的几个人慢慢地散开,一个穿绿衣的人慢慢地坐稳了,一下子以极快的动作抢过他桌上的扇子,打开后才缓缓道。
“是啊,半个时辰前刚出去过,好像是往……南边去的吧……”
“不对,是东边……”其中一蓝衣文士端了酒杯倒了酒,在嘴里啜一口,慢条斯礼道。
“南边,我看得清清楚楚!”绿衣文士道。
“你哪儿看到!你明明在这儿坐得好好的,所谓‘可不知,非可不知谓之知……’”蓝衣文士摇头晃耳道。
“曰‘知不知者不为过,不知而谓之知者须师……’。”绿衣文士道。
“……,……”两文人酸叽叽地吵起来,不时引章据典,摇头晃脑,掉下一个个书袋子来。
小福瞠目结舌,转过身来,忽地发现将军身后的那个装死的小二正爬起来,偷偷摸摸地想往楼上爬,“站住!”
小福一声怒喝,大堂里的几个文士再次抱成一团哆哆嗦嗦。
走上前去,提起那个小二,“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义正辞言。
“南,南面……”小二哆哆嗦嗦道。
“走吧。”小福回首道,这才发现将军听了小二话之后早就走出门去了,一下子放下小二,小福跟上去,“将军,等我——”
跑到门口,回过头来,对着小二笑一下,道一声,“小兄弟,太肥了,就算是在这儿当小二,也不可以这样子偷吃东西弄得自己肥头大耳的!”
小二瞠目。
真的好重啊啊啊……重得我的手都快要断了!门外,小福跟着前面的人,一路小跑,一路甩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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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我做什么?”回过头来,李斐望着他身后的那位大汉。
“只想跟这位小兄弟做个朋友。”原先在酒店里的大汉笑道。“小兄弟往哪儿去?大哥我有地方好玩的,你去不?”
“不去了。”我回绝。男人说到好玩的地方,不外乎是酒肆教坊。
“嗳,小兄弟,大哥是看你心情不好,才想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玩的嘛。”大汉道,“不要这样快就拒绝嘛。”
“好玩的,不外乎是美酒女人,我不感兴趣。”我道。
他凑上前来,“有美酒,但没有女人。”
“那还不一样。光只有酒,我喝够了。”
“嗳,小兄弟,美妙的不是酒,更美妙的是男人。”他道。
我暗笑,“这京师之处,天子脚下,就算有什么腌的,也得躲躲藏藏,哪有如此光明正大的地方。难道有什么教坊里卖男人香不成?”
“正是。”他道。
我一下子好奇起来,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他,他笑着介绍,“同是性情中人,兄台我姓秦名狩,叫我秦狩就是。”
“好个性情中人。”我笑,“我倒要看看兄台性情。”
我暗笑,“这京师之处,天子脚下,就算有什么腌的,也得躲躲藏藏,哪有如此光明正大的地方。难道有什么教坊里卖男人香不成?”
“正是。”他道。
我一下子好奇起来,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他,他笑着介绍,“同是性情中人,兄台我姓秦名狩,叫我秦狩就是。”
“好个性情中人。”我笑,“我倒要看看兄台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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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来寻去,各处都寻遍,还是不见李斐。他会去何处呢?一时气急,应劭一把抓住小福领口,怒发冲冠,“你家老爷你怎么不看好!让他这样子乱跑,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你——”
“我也不知道啊……”小福痛哭,“老爷他腿受伤,我怎么会想到他会走出去!”
“哼——”一把扔下他,“你说,明明店小二说你家老爷是往南走的,为何我们往南走了快一里了都不见人影。”
“我哪知道。”小福颤颤地。
“哼,要是李斐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应劭道。
本来站在他旁边的人立刻跳离他一米,以策安全。
继续寻来寻去,问过了无数人,就是找不到,“呃……这个,我想……”小福吞吞吐吐道,“也许老爷回客栈了……”
在他面前的人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孔狞狰,“你是不是累了?想休息了?”
“不不不!绝对不是。”小福连忙往前走,自家老爷凶恶起来的时候,虽然看上去吓人,但是语调还是极为温柔的,哪像这位将军——呜……整个就是凶神恶煞……
老爷……你好温柔……
老爷……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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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掀帘幕,外面是破烂民舍,帘幕后倒是别有洞天。登上台阶,直入正厅,眼前豁然开朗。且不说厅堂之宽敞华丽,单道这杂物陈设,厅堂正中一张镶白玉的紫檀木镂双龙大圆桌,十多人或坐或躺,大杯,大说,大笑。圆桌旁有一小童,眉清目秀,语音清丽,旁再立两人,一人轻敲檀板,一人吹笙笛,小童唱的是一支“落梅风”:细雨洒轻寒,绿绣芳草浅,隔溪的沙鸟几处如相见。满旗亭花开俨然,盼不见去年人面。
“好个醉香楼啊。”我赞叹道。
“好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堂内忽有一声应道。
我抬头,看花厅东侧三人站起,但见此三位裘服翩翩、绣衣楚楚,其中一人走过来道,手持银觚,“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雁归来。这位贤弟虽是生面孔,可在下却觉得似曾相识,为贤弟不俗之相,来,敬一杯。”
我大笑起来,“陆大人,你真个贵人多忘事了。”我作揖道,“在下姓李,单字一个斐。”此位陆大人,我离京之时,便是官拜紫林阁大学士,今日想必更是高官厚禄了。
陆碌神色忽变,我知他心中所想,连忙压低声音暗道声,“都是同好,何必提防。”
“说得好!”他大笑起来,“都是同好。”他扬扬酒,比比我身边那位大汉,“不过你这几年眼光可是变差了,我记得前几年,贤弟你的眼光可是妙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