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詹冰如怔住,怎么也想不到林珍会冒出这个问题,正在喝水的古天乐没比她好多少,一不小心便被水呛着,痛苦地咳了起来。
“喝水要小心嘛,喝这么急呛到了啦。”林珍边心疼的抱怨,边站起来到他背后帮他拍背。
“他是被你的话吓到的。”詹冰如同情地看着古天乐,指出事实。
“我的话有那么可怕吗?”林珍困惑了起来。
“咳咳……”古天乐再度剧烈咳嗽。
“哎呀,你到底怎么了?我应该没说出很奇怪的话吧?”林珍有些气闷,弓着手掌继续拍那堵宽厚的男性背墙,试探地道:“以你的条件,不可能只交过一任女朋友。还是我搞错了,在我之前,你只跟詹小姐交往过?”
如果是后者,林珍可以确定詹冰如就是三年前甩了他,嫁给别人的那位了。
古天乐这下转为闷咳。
“你是不是感冒了?”林珍怀疑道,眼中盛满忧虑。
“没、我没事。”他总算勉强止咳,朝她绽开一个要她安心的笑容。“你坐下,我现在真的没事了。”
“真的吗?”林珍仍然不大放心,静静瞅了他几秒,确定他没再咳了,才重新落坐。
“你没说错啦。”詹冰如开始觉得林珍这人很有意思。
一般女人多多少少会对男友的前女友生出戒备和敌意,林珍的表现却不在她的预期内,反而以一种轻松的态度看待她与古天乐曾有过的交往。
“天乐在我之前,已经交过好几位女朋友了。”
“咳咳……”前女友的吐槽,让古天乐再度猛咳了起来。
“你要不要紧呀?”林珍忧虑地看着男友,按下桌上的叫人铃,要侍者送一杯温开水过来。
“他没事的。”詹冰如无情地取笑道,“只是心虚而已。”
“心虚?”林珍狐疑地瞅向古天乐,后者俊脸微红,表情略显局促,她眼中升起一抹恍然大悟。
“看来你是明白了。”詹冰如轻声笑道。
“哎,有什么好心虚的。”林珍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从来就不认为他三十一年的生命会像和尚一样清心寡欲呀,就算他以前交过很多女朋友,也不用跟我交代。”
“没有很多……”古天乐小声抗议,准备再说什么时,侍者送来三人的开胃菜。
林珍登时感到饥肠辘辘,在詹冰如的招呼下,犹豫地啜饮了一小口酒,再搭配颜色调合的开胃菜,滋味竟妙不可言。
许是因为开胃菜太可口了,三人都没有分心说话,直到用得差不多,詹冰如才以纸巾拭过嘴角,接续先前的话题。
“以天乐的行情,女友的数量的确不算多。在我之前,他只交过五个女朋友。高中两个,大学到研究所有三个,我跟他则是在他拿到硕士学位后才成为男女朋友的。”
“嗯。”紧接着送上来的螯虾海鲜浓汤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了,淡橘色浓汤里盛着各式各样的海鲜,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挑动着林珍的食欲,她暗暗吞咽着口水,心不在焉地回应。
“虽然詹古两家是世交,但我们的生活圈不在一起。”詹冰如一双眼因回忆而显得有些迷茫,载浮着过往悲喜的情绪。“交往之前,我听了不少天乐的事,其中最教我感兴趣的是──他很会玩!不到二十三岁就走遍世界主要景点,尤其是跟水有关的景致。我当时就想,如果能当他的女朋友,跟着他到处玩,不知有多好呢。没想到两人在一起没多久,他却成了工作狂,别说玩了,连见面都不容易……”
那饱含欷吁和哀怨的语调真是令人同情,林珍跟着詹冰如埋怨的眼光看向古天乐,后者的神情微显尴尬,嘴角挂着一抹歉意的微笑。
“公司成立后,我忙得焦头烂额,的确没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我们不是也去了好几次马尔地夫、夏威夷……呃,还有其他地方吧?”说到后来,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哪来的好几次?”詹冰如娇嗔地反驳,眼里有着明明白白的计较。“交往的五年来,总共去马尔地夫两次,夏威夷一次。去夏威夷那次,还是去参加你表哥的婚礼顺便留下来度假的!三次度假都集中在前三年,而且我们没有去其他地方,除非你指的其他地方是你推不掉的应酬,及偶尔一块吃饭!”
古天乐被轰得满头包,不免在心里埋怨她干嘛要算那么清楚,把他讲得像个毫不体贴、不肯陪女朋友出游的男人,教他在林珍面前很下不了台。
“我们还有去别的地方……”他嗫嚅道。
“对!还有陪你回加拿大看你爸妈!”越说越有气,詹冰如忍不住扬高声音,但随即发现自己的口吻太像怨妇了,连忙平复心情,恢复娇柔优雅的语调。
“其实我也不是……要你放着工作不管,成天陪我玩。问题是你几乎每天从早忙到晚,连陪我看场电影、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还曾忘了赴我的约会,答应要陪我去度假,临时又取消……”
古天乐无言以对,只能苦笑。这些也不是他愿意的呀,而且事后都有跟她道歉……
“可能是你们相遇的时机不对吧。”品完美味的海鲜汤,林珍空出嘴巴圆滑地为两人间的积怨缓颊。“天乐二十三岁前就几乎玩遍世界了,他接下来的人生规画是开创事业,而不是继续玩乐,这点违背了你的期待。不过,你能忍五年,也很不容易呀。”
她忍不住以全新的眼光打量詹冰如。
老实说,詹冰如给她的第一眼印象不像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像她这种千金大小姐、娇贵大美人,居然可以忍受男友的冷落达五年,是否表示她很爱古天乐呢?
“我像是那种能忍的人吗?”娇嗔的樱唇满载着苦涩。
这段往事她很少对人提起,但林珍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感,古天乐又是当事人,说出来似乎很容易。
“我跟天乐交往的第二年就认识吉夫了。”
“啊?”林珍惊讶地喊道。难以置信詹冰如是在向他们承认她跟古天乐交往的后四年都在劈腿。
“是天乐介绍我们认识的。”她再度丢出一颗炸弹,林珍讶异地看向古天乐。
后者只是耸耸肩,脸上没有一丝悲痛或愤怒之类的情绪,让人搞不清楚他是修养太好,还是根本不在意。
詹冰如显然没有留意古天乐的反应,一径沉溺在回忆里,语调幽幽的继续道:“一开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但随着碰面的机会多了,双方熟稔了起来,无聊时,我会跟以他为中心的一票朋友出去玩。然后……”
往昔的欢趣悲愁有如一支缠绵的情歌在她心底吟唱,当时的迷惘和挣扎已云淡风清,但仍留有淡淡的痕迹偶尔摩挲亦微微抽痛,此刻更像调了味的柠檬汁弥漫在咽喉间,喑痖了她的声音。
“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单独约会。我寂寞时,他总是陪在身边,等到我发现对他动了心,已来不及抽回感情……”
日渐生情最是教人难以提防,一旦情根深种,十个大力士也拔不起来。
林珍边暗暗感叹,边偷窥古天乐的表情,却无法从那张俊美的脸庞瞧出是否有一丝懊悔,是否曾想过如果当初能抽出些许时间安抚詹冰如,她就不会移情别恋了。
爱情像株脆弱而珍贵的花朵,即使细心呵护都不见得能长好,况且是遇到疏于照料的园丁,任风吹雨淋日晒,难免要枯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