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无论如何,你都休想!”她何尝不明白他心意!就是因为明白,她不肯听,不肯被说服。
“朱云,听我说——”
“我不听!你总是有话、有理由!”她并不是太脆弱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一个人才能那样熬过来。但她不要再有分离这种事,不要他留下她,不要他为她着想。
“朱云,我自己一个人去,是有理由的。”怕她不肯听,他耐心解释。“帐册在你手上,他们有所顾忌,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不会有事的——”
感觉到她顿一下,冷静下来。轻抚她脸庞,安抚她。
“我想过了,一切都算了,他们要什么,都给他们就是。什么遗嘱、什么财产,都随他们,我都无所谓。我去跟他们谈判,用帐册跟他们换吴律师以及我们的自由,以后各不相干。”
朱云吸口气,混乱的情绪沉静下来。“他们会肯吗?”
“会的。这对他们毫无损失,又能得到一切,他们没有理由不肯。”
“可是利老大那件事,他们肯罢休?”
“光我爸的遗产,就够他们吃喝不尽,他们该心满意足了。”
就怕他们不满足!朱云仍不放心。“其实就算你不出面,他们需要吴律师宣读执行那份遗嘱,根本就应该不会对吴律师怎么样。他们顶多逼迫他更改遗嘱,或伪造遗嘱,吴律师的安全,其实应该无虞。他们只不过是想逼你出去,趁机对付你。”
“这些我都想过了。他们或许暂时不会对吴律师怎么样,但如果我不给他们保证,他们不会安心。”
“但是——”
“我明白你的顾忌,那些人不可信,但现在我们也只有赌一赌。所以,我才希望你留在这里,帐册在你手上,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那么合情合理,并不似想“撇下”她,而是需要她做“后盾”——但朱云还是觉得不安,事情能那么顺利就好了。
严崎峻拥了拥她,包围住她的不安。
最理想的状况是那样,但他自己也不肯定能否那么顺利。他决定隐忍、退让,一切都算了,希望给朱云一个安稳,但如果那些人不知好歹不肯罢休——
至少,他不希望朱云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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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崎峻离开后,朱云怎么也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无边无际的空虚、担忧、不安,各种焦切、混杂的情绪,排山倒海一下子向她袭来。
她勉强翻着帐册。一条一条的,收的贿款、付的关系费,哪个议员拉拢打点了,哪个地方官员建立了互相关系,又给了哪些捐款、支持了哪个人多少政治经费,都列得非常清楚。
严达的秘书韩森显然是主要操手,脱不了关系;就连严太太也参上了三两笔,逃不了被调查的可能。显然严达早就怀疑他们两个人,只是在有所行动前,他自己先发病倒下去吧。
那个叫涂宏的,韩森的秘书,好像是个小角色——至少,没有大到让严达提防到,在帐册上埋伏上一笔。严达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预防万一,好控制那些人;他那种狡猾的人,总有脱身、全身而退的方法。
越看,她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隐隐有种感觉,却捕捉不到。连严达也怀疑韩森,还有严太太……
啊!她陡震一下。
严达是怀疑韩森与严太太背着他的关系——她为什么没想到确认韩森的长相!
就是因为严达怀疑,才要阿镖偷偷装摄影机,拍到那些照片——
照片!她又陡震一下。
她努力回想照片中那男人的模样,多肉的脸、细小的眼睛……不久前,好像才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
她想了又想,忽然震跳起来。
啊!是那个人!
就是那个叫涂宏的!
在饭店那晚,她隔着盆树,从隙缝中看见的,与马雄说话的那男人的侧影——跟她在照片上曾看过的那一身横肉的男人同样神态!就是那个男人!
涂宏才是那个人,不是韩森!
朱云急得跳起来。她得赶快阻止严崎峻,否则他会有危险!
涂宏才是暗地策画一切的人,恐怕连韩森都被蒙在鼓里,他不会放过严崎峻,严崎峻这一去会有危险!
搞不好这都是涂宏故意设下的圈套——
没有错!想到此朱云急了。涂宏故意泄露这一切,就是为了引严崎峻上钩,他不会放过严崎峻的!
她抓紧帐册,几乎要夺门而出。但韩森的木屋在哪里?严崎峻竟忘记告诉她!
噢,不——他不是忘记,他是故意的。
她垂脸埋进双手里,混身不停地在打颤,他到底还是“撇下”她,丢下她一个人。
“你怎么可以……”她几乎呜咽起来。
但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她抹抹脸,努力定下心,思索该怎么做。
“铃……”手机忽然号叫起来。
她惊震一下,一把抓住手机,手一边发着抖。
“喂?”连声音也不禁颤抖。
“朱云?”传出阴森的男声。
朱云大口吸口气,一手抓紧了帐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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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与他所想的一样,韩森的木屋所在位置相当僻静,四周有茂密的树林包围,一大片都是私人上地,外人难近,离公路也远,最近的人家也在相当的距离外,大呼大叫大概都不会有人听见。
像这样的地方,在这里并不罕见,隐私跟罪恶都被茂密的树林包围着。
严崎峻悄悄移近。木屋外有个人探头探脑的。他目光锐利,辨清是涂宏。
他移过去。涂宏先是一惊,看清楚是严崎峻,一下子脸上似乎闪过一抹诡异的笑,但太黑暗,严崎峻没有察觉。
“严少爷!我没想到你真的会——”
“韩森人呢?”严崎峻打断他。
“在里头。他们全在里头。”
严崎峻点个头,一言不发。涂宏还在猜他要怎么做,严崎峻已走过去,用力推开门。
“谁?”门附近有人喝一声。两个约莫是韩森手下的男人,拔枪对着严崎峻。
韩森与严太太都在,吴律师跟其女友则分别被绑在椅子上,嘴巴上贴着胶布。
“严……少爷!”见严崎峻乍然出现,韩森大吃一惊,不安的瞥瞥严太太,又转回向严崎峻。
严崎峻扫了拿枪对着他的那两个人,沉着说:“不必紧张,我是来找你谈条件的。”
涂宏跟在严崎峻身后进木屋,听到这话,沉沉脸。
“你怎么知道我……我……”韩森一句话竟说不全。
“那不重要。你跟她之间的事,我父亲也早就知道,瞒不了别人。”
“先生早就知道了?”韩森又大吃一惊。
严太太不屑地冷笑说:“哼!那老头知道了又怎么样?我才不怕!”
严崎峻冷冷地扫她一眼,目光转向吴律师跟其女友,又望了拿枪虎视眈眈对着他的那两人一眼。不理严太太,对韩森说:
“叫他们把枪收了,我们好谈条件。”
韩森犹豫一下,示意那两人把枪收了。严太太却尖声叫说:“不行!他身上也有枪,怎么行……”
严崎峻拿出手枪,退下子弹匣,说:“这样总行了吧?”
严太太这才哼一声,双臂交叉在胸前,说:“什么条件?”
那两人收起枪,但仍虎视眈眈。严崎峻以极大的耐力努力克制自己,压制对严太太的嫌恶,望着韩森说:
“这一切跟吴律师他们无关,你们要的不过是我父亲的财产,放了吴律师他们,财产都归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