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宁静,静得让阿腾听见浴室里的水声,让他不能不去想像她的模样。
他徐徐吐地口气,调节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相信如果再不冷静,自己就要被体内的欲望烧成灰尽了。
好不容易,何旖旎出浴了。门才打开,蒸气便一散而出,混杂着一股香气,她只带着一套衣服上山,现在裹在她身上的是他的衬衫,想像她的纤秀性感,他很难不心动。为了不教她看出他多余的那些想像,更为了不让她看出她对他造成的影响,他推轮椅向她时,表情显得窘迫。
“谢谢!”她看出他的情绪。
“不客气!”他撩一撩长发,感觉烦躁,但他谨记着不能破坏两人好不容易才维持的和
谐。
“电话不知这什么时候能通?”坐入轮椅,她漫不经心的问着。
“后大早上吧,山里的线路总没有于地的容易抢通。”阿腾颇严肃的回答,心里却兴起一股冲动--想把电话线全部剪掉。
“我真的恐怕我的……朋友担心。”她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我了解!”他当然了解,她真止担心的是她的未婚夫。
妒意像巨浪席卷他。
可他只能乖乖的推动轮椅,送她回房、上床。
同样的,他也只能乖乖的摸索回房,并且持续往爱情的领域里矛盾、辗转反侧!
至于何旖旎呢?她迟迟没有关上房门。
原因是,她又不自觉的被阿腾那熟悉又孤独的颀长身影吸引,她情不自禁的目送他缓缓的踱步离去,脑海突兀的闪过一幕情景--过去,两人总爱待在卧室里共享梦和激情,从未分开须臾。
刚刚阿腾送她到房门口时那种迷茫的表情,是否代表着他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回想。
世事多变,此时此景,何旖旎的心情竟免不了凄迷;而这是否意味着,她也无可避免的必须在爱情的领域里矛盾、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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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清新、有朝气,尤其是这么一个云淡风清的晴朗早晨,根本感受不到所谓的“阴霾”。
七点多,何旖旎被一阵如机关枪扫射的“得得”声吵醒,一打开门,阿腾已穿戴整齐的立在房门口。
“小旖,呃……今天天气很好,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吃早餐。”他的神情略显紧张。
那正经八月的模样,倒比较像在向她求婚。在暗笑他的同时,何旖旎又不禁打量起他,这实在是个不礼貌的行为,但她就是情不自禁他实在英俊帅气得教人无法忽视!
黑T恤、黑长裤、黑墨镜、一头黑长发轻便的束在脑后,简直活像只黑乌鸦。但连她都不能否认,即使把他形容成一只乌鸦,他还是乌鸦群里那最卓尔不群的乌鸦。
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俊大住的噗哧一笑。
“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他毫无所觉的说。
“还好!”笑声好不容易止息,她想到一件事。
“咦?才清晨七点钟,答娜已经下山来了吗?”
“不,她刚刚经过,说今天要请假,好像是去镇上办些家里的事。”
“那--”何旖旎烦恼的看看自己的伤腿, “今天……”
“不用担心吃的问题!”阿腾猜出了她的困扰。
“早上,我们去外面吃,中午和晚上,阿典师会帮我们买便当过来。”
“你都设想好了!”
“不这样设想,我岂不经常要挨饿。”阿腾对这种事倒也处之泰然。
说的也是,阿腾的眼睛不方便,答娜只是个佣人,不可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守护着他,除了自力救济,他又能怎么办?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太过平淡的语气,反而引起她心里一阵阵悸痛!
不过,即使心情有所波动,她也不便表现想太过明显。
他们的早餐时光相当愉快。
在山下的某家早餐店里,吃到了香纯的豆浆,与教人齿颊留香的烧饼油条。
既然不得不暂时间在一起,双方又都协意好好相处,在这样的共识下,两人要一起打发时间就容易多了。
阿腾是看不见了,经过一小段时间的相处、何旖旎却发觉现在的阿腾以前一样,赤子之心丝毫不减。
吃过早餐,他带着她去捡松果。从前,他总能迅速的从落了一地的松果中找出最美的一颗,现在,他仅凭触觉摸索,却也能找出形状极优的松果。
午后,他带着她去放风筝。像只敏锐的狼,他熟悉的指点她来到一片截然不同于绿屋附近那片斜坡的小山丘上,山丘的最高点有一条长又宽的十堤,上头长满了鸭跖草与士丁桂。许多纯真可爱的小孩子在土堤上放风筝、灌蚱蜢。
“青暝仔来了!”
小孩子们争相走告。何旖旎原以为是小孩子们无知的取笑,谁晓得那一声声的“青暝仔”代表的是招呼、甚至是一种热情的欢迎。
“青暝仔叔叔,教我灌‘大猴’蟋蟀。”
“青暝仔叔叔,教我放风筝。”
阿腾一概来者不拒,不一会儿、他的周围便围了一群孩子。以他受欢迎的程度看来,阿腾和这些孩子很熟,熟悉到仅凭声音就能叫出每个孩子的名字。
令她好奇的是--他怎么教导他们放风筝、灌蚱蜢?
“阿文,叔叔说过,灌‘大猴’的时候水不要下得太猛、要有耐心, ‘大猴’受不了水淹,自然会跑出来。”
“小轩,放风筝也要有耐性喔!要顺风势,慢慢的放线,尤其要小心、线不要拉得太紧,不然会断了! ”
“阿亚,叔叔告诉你,风筝最重要的是它的骨架,首先、你要把竹片削得薄又均匀,绑的时候中心点要抓对,它才会飞得高飞得远,接下来就是找张好看的纸。帮风筝,穿上衣服……”
“叔叔,我想,我再也不做风筝了!”插嘴的是一个嘴噘得老高的小女孩。
“为什么?小兰,自己动手做风筝是手脑并用的好机会,你不能轻言放弃喔!”
“不是我想放弃,是我爸妈啦!他们骂我为什么学拼音总不及剪贴那些废纸专心。他们说我的风筝是一堆废纸,还问我究竟晓不晓得什么叫风筝?如果不晓得,上市场时他们会买一只给我,叔叔,风筝到底是什么?”
风筝到底是什么?
阿腾笑着说: “风筝是我们的玩具”
小兰也皱起小眉头,作沉思状。 “那么,我们又是谁的玩具呢?”
这次阿腾错愕良久,才小声咕哝: “或许,我们是老天的玩具。”不过、他当然不会给小兰这么深奥的答案。 “小兰,人……不是玩具,人是万物之灵。”
不久,当小孩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时,便一哄而散。当然也有几个小孩对何旖旎感到好奇,他们看着轮椅,边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阿姨,你为什么跛脚?”
“跛脚阿姨,你一定是青暝仔叔叔的女朋友喔!”
“跛脚阿姨,你和青瞑仔叔叔看起来好配哦!”
的确很“配”!跛脚仔配青暝仔,哪能不配!何旖旎打心底暗叹,不过她还是见招拆招,同时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回程的路上,阵阵蝉鸣伴随着鸟语花香、感觉十分鲜明。
“小旖!”阿腾突然叫她。
“嗯!”
“谢谢你对小朋友们那么有耐性!”
“我本来就挺有耐性的嘛!”何旖旎用玩笑的语气自夸。 “我甚至还挺有求证精神的哩!譬如,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会消极得认为我们全是--老天的玩具?”